他有些沮丧,扔了模子道:“想不到这样难!还是你来吧。”
殷远笑:“凡事都讲究熟能生巧,你头一回做这个,急不得。”他说着,握住沈瑜的手,带他一起做,一边说:“这用得是巧劲儿,这里要按一下……”
他站在沈瑜身后,几乎是半抱着他,说话的热气都能感受得到。
沈瑜忽然紧张起来,只觉得手被他握住的地方火热火热的,心脏也扑通扑通使劲跳。殷远说的什么他根本没注意到,等一声“好了”,殷远放开他,他才看到自己手心躺着一朵小小的梅花。
“真好看……”他慌乱地称赞,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
殷远神色看不出变化,浅浅笑道:“只要掌握了诀窍,其实也不难。”
沈瑜胡乱答应了一声,尽力平复呼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面皮上,想不明白的事索性不去管。
他不愧是吃货,一来二去真给忘到脑后,只专心学着做梅花汤饼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做出二百余朵,这才作罢。
此时,火上的鸡汤也正好煨到最佳,香味早就充满了厨房,让人一闻就食指大动。
沈瑜早就不行了,眼巴巴看着殷远,等他继续。
梅花汤饼(下)
殷远将瓦罐盖子揭开,鸡汤的香气顿时扑出来。
只见汤已经熬成淡黄色,却清亮无比,星星点点的金黄色油花漂浮在上面,随着细小的波浪翻滚着。
鸡肉炖到软烂,嫩红色的肉都从绽开的皮下露出来,配着整朵的乳白色的菇,和一粒一粒已经煮得饱满鲜艳的枸杞,单是看着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沈瑜围着罐子,肚内波涛汹涌。先前为了早些吃梅花汤饼,尚能饿着肚子和殷远一起做面皮;此时美食在前,忍无可忍,他终于顾不得烫,伸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往嘴里放。
刚嚼了两下,他皱着眉头直接咽了下去。
殷远见状笑道:“煨了一个多时辰,这鸡肉恐怕比木柴好不了多少。”
“你怎么不早些说!”沈瑜苦着脸抱怨。
“弃肉取汤,下回记住罢。”殷远一边和他说笑,一边动作极轻地将鸡汤上的油花撇干净,只留清汤。随后又将上层清汤舀到一旁盆中,而汤底层也弃之不用。
这是因为鸡碎肉渣和调料末都称在底层,使汤口感不佳的缘故。
瓦罐清理干净后,重新上火,将鸡清汤倒入,不到一刻便煮沸。
殷远双手虚虚抓着方才做好的梅花,一个个下入鸡清汤内,直到所有梅花尽数入罐。
梅花的面皮内掺了鸡子黄,不仅颜色鲜亮,面皮遇热更非但不松散,反而收的更紧。如此一来,梅花能保持形状不散不烂,口感也更加劲道。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梅花汤饼成了。
一碗只有三十余朵花,指甲盖大小的嫩黄色梅花在清亮的汤中不断浮动,间或有红艳枸杞散落其中,汤上还飘着数片碧绿的叶子。
汤饼所用香料都是极淡的,为的是不遮掩鸡汤的醇香和梅花的香气,是这两者发挥到极致。
沈瑜用汤匙小心地舀起一朵梅花,只见瓣瓣分明,甚至连花瓣上的纹路都还清晰可见。看了一会儿,他将梅花放入口中,花香气顿时四溢。
用白梅跟檀香末浸水,其中比例大有玄机,若是得当,得来的香气便恰如白梅盛放时一般无二。
殷远对此拿捏的极为精准,所以沈瑜只觉得自己口中的就是一朵白梅花。
此法意在客人食用时得梅之形与梅之味,亦不忘梅,甚为风雅有趣。
沈瑜细细品尝了半天才咽下去,然后赞叹不已。等他喝了一口鸡汤,更是停不下来了。
美食当前,沈瑜饥饿难耐,恨不得一口吃完;但这般精细的吃食也难得一见,何况又是殷远亲自做的,他还想慢慢享受。
被这种又矛盾又兴奋又不舍的复杂心情左右着,沈瑜时而舒展眉头,时而面带难色,就这么纠结着吃完了一碗,叫殷远对他表情之丰富感叹不已。
他一连吃了三碗才心满意足,自己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好在殷远饭量甚浅,梅花汤饼这样的面食一碗足以,到不至于不够吃,甚至连宇青的份都有。
待几人吃完,宇青留下收拾残局,殷远和沈瑜便先去内院休息。
行至院中,天色渐暗。
沈瑜抬头见月朗星稀,一副清明景象,周身晚风徐徐,十分惬意。
此时可以说是他几日来最舒心的时候了,一时感慨道:“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美食为伴,倒也是一件幸事。”
殷远没立刻接话,沉默一会儿问他说:“阿瑜,你为何想上京,求功名么?”
沈瑜摆摆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会!不过是扬州呆厌了,听人说京城有趣,便想见识见识。”
“我无论何时到长安都无所谓。”他对殷远略带歉意地说:“ 倒是你,白白耽搁这许久,不会误事吧?”
“阿瑜,这几日你可高兴?”殷远又问。
沈瑜转过脸看他,似乎惊讶于他怎会问出这样理所当然的事:“高兴啊!我在扬州时四处玩乐,都比不得这几日新鲜有趣!”
听他这样说,殷远略微垂眸,带着笑意道:“我也是一样的。这几日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觉得耽误事。”
他饶了这么远,原来是为了安慰自己。
沈瑜心下十分感动,但这一路感谢的话已不知说了多少遍,此时反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