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声问道:“到底是不是你让宋妈妈换了汤药?害死了雪素!”
云容郡主唇边的笑容无比苦涩悲怆,“老爷当真觉得是我害死了雪素?我为何要害她?”她一早就知道苏富泽会这样逼问自己,但望着他脸上恨不能杀了自己的愤怒,云容郡主还是觉得心凉,浑身冰冷。
她嫁给他十年,十年的时间,他从没有看清过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陈姨太或是旁人只要煽风点火说两句,他就会深信不疑。
“大小姐已经找到了柳儿,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如果真要害雪素的命,又怎会让身边的贴身妈妈去照顾她?老爷你当真看不明白吗?”
苏富泽面色涨红,脸上肌肉跳动,笑得狰狞:“柳儿?我不管柳儿是谁!一个下人很好作假,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一切!我在意雪素,你便嫉妒,你就想要害死她!”
听到苏富泽说得这些话。云容郡主咳嗽不已,“雪素与我无冤无仇,我就算嫉妒她,也不可能狠毒地要她的命!”
“人都会变得!云容你变了如果不是你害死了雪素,还能是谁?她喝的安胎药都由你的下人看管!”
云容想说郭姨太。但苏富泽已经认定她是害人凶手,又怎么可能信她?
苏富泽的声音沉下,“宋妈妈是你的心腹,汤药在她手中出了问题,你叫我怎么不怀疑你?前几日你哭得那么伤心。却不肯去她的灵柩前面看一眼,我知道你是心虚害怕!你要是真的可怜同情雪素,为什么不用命抵命?”
苏富泽从未用这样恶毒刻薄地对她说过话!
陈姨太说得没错,雪姨太死得这样早,成了他心头一道永不会愈合的疤。她不敢去看雪素死得样子,她死得那样凄惨,又死在自己的眼前
“不是我害了雪素,你若不信也就算了”云容郡主闭上眼睛,神色颓然疲惫。
看到她这幅模样,苏富泽没有怜悯反而是冷笑。“你不用做出这幅样子!后院女人没有哪个像你这样会折腾,会耍心机。你病情反复,也是因为你在汤药里放了火参,你却将这件事赖到陈姨太的头上!还让夕颜去找陈姨太的麻烦你做出这些肮脏龌龊事,还指望别人同情你?”
“雪素也是你同意纳的,到头来你又害她的命!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反复阴毒的女人?你想要博得贤名,又见不得旁人受宠哪有这样的好事!”
云容郡主望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无边的痛,无边的毁,让她喉咙间一片腥甜。
她空长了一双眼睛,却没有看清过眼前人。
她嫁给了这个男人十年,十年她的肚子没有动静,她喝了不知道多少苦药,就想为他生下个孩子。她来苏家的时候,宠妾陈姨太已经在了,她可曾有过半句的不满?
自己做过得这些事情原来在他眼中一文不值,反而被他拿出来耻笑,指责!
剜心的痛让云容郡主难以喘息,她微颤的双手扣紧,抠破了自己的手心也不肯松开。滚烫的泪从眼角坠落。一滴滴晕染在锦衾上
还有什么可以说得?她的十年,她的感情,不知给了谁。
云容郡主动了动嘴唇,尝到唇间的苦涩,她轻声无力道:“雪素的死与我无关。火参也不是我自己放得有些事我没有与你说过,是怕惹你心烦。”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身为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谁敢质疑你一句?你这样高傲的性子,有多么让人厌恶。你知道吗?你病得那么严重,早该不行了,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装出来的,你用尽手段方法争宠,却不知这样只会让我厌你入骨!”
声音落下,屋中久久地再没有人声传出。
柳儿早就被人送来了,听到里面争吵的声音,却没有一个丫鬟有勇气将柳儿送进去。
云容郡主听完他的话,许久才忍住了眼泪,露出了镜花水月般的浅笑。
为了一个男人。她还不至于用自己的病情去争抢什么。
她的心里只住了他,而他呢?身边的红颜女眷不断碎雪轩里,几个院子里都住着他喜欢的美人儿。
云容郡主望着琉璃灯罩下的蜡烛,风吹过便要熄灭了。
她不就如那支蜡烛?没日没夜地烧着,用命去照亮着旁人。那跳跃的火光便是她对尘世唯一的一点执念。而这点执念也被刺骨的风吹灭了。
苏富泽的声音很冷,最后一点夫妻之情也不顾了,“雪素因你而死,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在,就该日夜以泪洗面,不得安生!”
在他转身离开之前,他留下最后一句话:“我再不会踏入凤桐院一步,与你的缘分也算是尽了。你好生养病,别再暗地里做一些手脚。如果你不是郡主的身份,今日来我就将休书一并带来了”
苏富泽出了房间门,丫鬟们都守在庑廊下。一个十三岁的小丫鬟怯怯地望着他,跪在苏富泽的脚前面行礼,“奴婢就是柳儿奴婢有话要对老爷说。”
“是大小姐让你来的?”苏富泽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出声问道。
柳儿一愣,不知老爷是怎么知道的。便微微点头。
苏富泽厌烦地摆摆手,“她为了云容也费了不少心思,你要说得话,我一句都不想听。回去吧”
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小丫鬟说得话又有几分可信?她又是奉夕颜的命令而来,肯定是要为云容郡主开脱。
初春的风有些凉。吹在苏富泽的身上,让他略微醒了酒。心中尖锐的愤怒也渐渐平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