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燕殊澈独自一人踏着扬州城的夜色,缓缓踱入无颜轩中。
今日的无颜轩似乎格外热闹,宾客满座,人气爆棚,一扫先前的低迷之气。
一则是今日又到了那个神秘人掳走一名花魁的时间,众多近几日在扬州盘桓的江湖人士纷纷现身在无颜轩,二则不少听说此事的人都来了看热闹,极有可能今日就是那神秘人物落网之时,三则是无颜轩昨日宣扬轩中今日又有一名花魁初次登台。
若说只是这三个原因,也不足以吸引如此多的人前来凑热闹。然坊间有人传出,无颜轩的新任花魁艳绝人寰,不只是扬州无人能及,整个大梁也没出过如此倾国倾城的美人。对于如此美人人们自然蠢蠢欲动希望得观一见,另外不少人心底都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如此美人,那神秘的cǎi_huā贼会不会改对她下手?
总而言之,如今无颜轩中的人是座无虚席,宾客如云。
燕殊澈着了一身白衣,手中摇着一把檀香折扇,一进门就有姑娘看见了他,热情地将他请到了大厅中一处僻静处,仔细一看,昨日在酒楼中见到的扬州三怪、傅老大、孔炎,都到了个齐,还有不少不认识的面孔,想来也是江湖中人。
众人见到燕殊澈大都面色不善,盖因昨日他当着一众人的面竟丝毫不给孔炎面子。想他一个年纪轻轻又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嚣狂至此,不敬前辈,有人自然心头不喜。孔炎倒是好修养,仍然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地对他微微一笑。不轻易显露情绪的人,才最危险。扬州三怪和那傅老大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估计昨日根本没注意到他这么一号人。
燕殊澈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撩起衣衫下摆落座。
刚坐下,身旁一人也落座,微微带起一阵风,依稀有雪后青松的冷洁气息,眼角余光能看见一只雪白的衣袖。
燕殊澈不知怎么心情就轻快了起来,转头一看,果然是他。
“喂喂,我们又见面了。”燕殊澈冲他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细碎的贝齿。
就像一只……无害的小老虎。公仪修侧头看他,不知为何,心中浮起这句话。
还是昨日那个喊住他的少年,那少年肤色白皙,俊美无双,尤其是一双眼睛,明若晨星,眼尾自然弯起的弧度,不笑的时候仿若含笑,笑起来的时候……有如春花初绽,云雪初霁。
虽然对方过于热情了些,他心里却对之有些微的好感,从这个少年身上,他只感受到率性纯真,无一丝腐浊之气。他不太善于与人交往,嘴角牵起一个弧度,略生硬地道:“我不叫喂喂。”
燕殊澈一愣,差点捧腹笑倒在地。他上前与人搭讪,竟然从来忘了报上姓名。
“在下燕……琛,未知兄台高姓大名。”他这几月独来独往,也没打算和武林人士结交,还是第一次主动结交一个人,差点脱口道出真名。燕殊澈心下可惜,他的身份却不容许他在江湖中走动。
“公仪修。”
二人交换了名姓,算是结交。
这时候玉台春喜气洋洋地捏着帕子走了过来道:“我无颜轩得各位高人大驾,蓬荜生辉。今夜我们楚楚初次登台,还望各位多多海涵,助我无颜轩捉住那恶贼,我玉台春感激不尽,必有重酬。”
听到新花魁是如此普通的名字,跟莺莺燕燕一般无二,众人点点头算作回应,热情少了一半,并不很理会玉台春的逢迎。玉台春也不生气,吩咐好一边的姑娘们好好伺候着,捏着帕子扭身走了,看得出心情极好。
不一会儿花厅中倏然一暗,花厅中的高台上,传来两声铮铮的琴音,音调微高如破阵之音,场中人不由微震,安静下来。灯火渐渐亮起,从高台铺设到台下,隐约能看到水红烟纱围起来的高台中,一道袅袅的人影伏坐一架瑶琴后,素手微扬,音调转低,淙淙琴音流泻整个花厅,随着那人素手翩飞,琴音也时而轻快如飞蝶,时而低婉如坠叶,如斯动人,厅中人的情绪不由自主地跟着琴音变幻。
厅中不少人都沉浸在琴音中,却少数几人保持着清醒,眉头微皱。
这琴音中暗藏着一丝微弱的内力,再加上弹奏者琴技高超,才会使众多武林中人也沉迷不醒。燕殊澈与公仪修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读到了相同的意思。
忽然,台上降下一条红色的丝绫,那叫楚楚的花魁纵身飞起,合着四周传来的空灵的琴音,挽着那条丝绫在空中舞了起来。
琴音少了内力催动,不少江湖中人微微清醒了过来,就看见随着楚楚的舞动,台上荡起阵阵香风,台边的水红烟纱被风一带,四下飘飞,影影绰绰地露出其中舞动的人影。只见楚楚穿着一袭大红的舞衣,她裙摆袖口皆饰以火红的翎羽,一甩袖一后仰,皆如火凤浴火,说不清的惑人。
一舞终了,台边的烟纱纷纷降下,铺满了整个高台,楚楚仰面折倒在高台中央,如同从地狱业火中开出的一朵曼殊沙华。
台下一时寂静无声,纷纷被这场热烈到极致,也美艳到极致的舞震撼了。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好舞姿,好名字。”燕殊澈微微一笑,赞叹道。
他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厅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台上的楚楚缓缓直起腰身,可见其秀发如云,肤如凝脂,眉若春山,白肌青瞳,唇不点而朱,美得毫无矫饰,美得雌雄莫辩,美得别具一格,自有风仪,当真美极艳极。她缓步走到台边,目光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