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陈家的“锦云商行”坐落在玲珑书院极边缘处,和众多书院杂役所居住的草庐混在一起,很是突兀。
当初钱塘陈家想按照自己的习惯,让“锦云钱庄”和“锦云商行”同时在书院开设分号,但被时任院长的李慕渔所阻,理由是悠悠墨香难敌浓浓铜臭。
最后只是设了“锦云商行”,还被驱赶到偏僻位置,但依然是玲珑书院最为恢宏的建筑。
因为锦云商行是三层塔楼,虽然外形也披着皑皑秋草,内里却都是小叶紫檀、黄花梨木这样的贵重木材,整个大厅奢华宽敞,容得下千人之多。
今日是锦云商行设立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大厅里三尺高台上还空无一人,台下已是人声鼎沸拥挤不堪。
俞建萍竞售符甲一事已经天下皆知,各路势力都派了得力角色连夜赶来,或明或暗参与其中。
里边也不乏各国王侯世家的豪奢子孙,就是单纯为了竞买符甲而来,市面上的符甲本就不多,何况俞建萍这等冠绝天下的名家精品,更是凤毛麟角。
钱塘陈家似乎对这件事并不过于重视,借以表达天下第一财阀的千年底蕴,或者说此处的商行执事实力地位足够应对。
这位商行执事,便是负责护送《东流典》去钱塘陈家的那位高手,同时又顺路带回了龙涛升级破境用的“玄金灵根”。
片刻之后,高台之后走出数人,纷纷落座。
商行执事居中而坐,左首依次是院长丘篱安、无律堂执事、诸葛尚天、万不可。
右首就坐的是远来之“客”,陆狂涛和俞建萍。
高台之上的坐序安排看似简单,却含义颇多。
这是锦云商行的规矩,竞售符甲首先是一桩买卖,商行执事居中、出售符甲之人在列,都很正常,商行最终要在卖价中抽取两成,俞建萍本来就是其生财主顾。
诸葛尚天作为陆狂涛多年故交,陪同参与无可厚非,而院长丘篱安和无律堂执事的应邀到场,便显得很是耐人寻味。
俞建萍稍后登台,通过符甲竞售昭告天下,接下来便是龙涛的“弥天大谎”不攻自破,他即便不被定为盗贼,起码也是与盗贼同流合污。
作为书院弟子,龙涛无论如何都将在劫难逃,注定承受来自书院无律堂的严酷惩罚!
万不可作为龙涛的记名师父,算是被弟子坑到了地狱十八层,坐在那里便是陪绑的倒霉角色。
好在这位江湖人称“万人屠”的万不可,无论春夏秋冬从早到晚,都是一脸天地同悲的无上凄苦,活脱脱就是为了“倒霉”二字而生。
竞售尚未开始,台下的近千看客已经议论纷纷。
“今天看来龙涛定是在劫难逃,可惜了一个武道修行的旷世奇才!”
“何止啊,符学一途更应该前途无量!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旁边的另一种说法有些截然相反。
“夸大其词!什么样的人才算旷世奇才?俞建萍那样的才行,身为符师已经摸到大符师的门槛!龙涛他配吗?”
“就是就是,以为有个青鳞榜榜首的未婚妻,自己就是人才了?有能耐自己上榜啊?简直恬不知耻、贻笑大方!”
“不对啊,那个天天扫地日日凄苦的万不可,今天怎么笑了啊?!竟然比哭还难看!”
“对呀对呀,刚才真的对着台下笑了一次,啧啧,这是要被徒弟坑死的回光返照吧?”
龙涛站在众人身后的一处角落,双手交叉抱着肩膀,瞳眸中很是沉着,静静望着台上。
刚才师父万不可的偶然一笑,便是朝向自己,龙涛呲了呲牙回了一个鬼脸儿,没想到竟把师父吓了一跳。
据说师父万不可一家三代砍过万颗人头,什么鬼都不怕,怎么被自己一个鬼脸儿吓到?
一天来都难掩紧张的陈锦云,似乎很是了解龙涛此时的心境,不屑说道:“你刚才那个嘴脸比鬼还难看!”
噗!
龙涛一阵气闷,我有吗?
此时,商行执事站了起来,抬手向着大厅顶上屈指弹去。
“当、当、当”三声轻鸣,千人大厅顿时平静下来。
大家这才看到,房顶之上竟悬挂着一口青铜大钟。
很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相距二十丈,仅凭指风竟能发出如此之大的撞击之声,这位执事起码有潮汐境修为。
商行执事面对大家的敬佩眼神,一副无动于衷之色,朝着台下大声说道:“多谢诸位不顾舟车劳顿来到我锦云商行,多谢俞大学士对锦云商行的信赖垂青,老朽不再啰嗦,请俞大学士呈上符甲,诸位便可出价竞买。”
台下众人一阵鼓掌欢呼,那些真心为了符甲而来的高门豪客,更是两眼放光,急不可耐。
俞建萍脸上的表情介于沉着与傲然之间,低调不谦卑,傲然于心不傲气于众,应对之间极为恰当妥帖。
他似乎很是熟悉此种场合,或者说很是熟悉被众人仰视的感觉,满脸的习惯,满心的不倦……
无蝉满心都是恶心,不屑说道:“这嘴脸,真想冲过去打上一拳!”
龙涛无声轻笑,小声说道:“等会我替你打!”
台上的俞建萍向着台下礼貌的环视一周,故意跳过了龙涛这个方向,他抬手一挥,袖中金光灿灿,一方手帕大小的东西缓缓飞出。
那件折叠一起的纤薄之物泛着淡淡青色,缓缓飘上大厅半空,在飘动过程中自行展开,竟是一件青色符甲。
符甲宛如一泓青湖,其上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