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天光昏暗。
春水河北岸群山莽荡、峰高林密,数十里之外便是归鸿关。
岸边曾驻守着姚思乐的六万大军,被“白云染鹤”李慕渔挥手间卷入烟波浩渺的春水河,岸边的山脊都因震动下沉了一丈有余。
震狱将军隋天罡的符纹铁骑吸取教训,改在远离河岸的山脊另一边扎营。
符纹铁骑虽然只有二十五骑,附属随行的步兵和轻甲骑军却足有三千以上。
中军大帐中,震狱将军隋天罡正在和另一名将军争执,火气十足,双方的护卫亲兵都低头不语。
隋天罡身躯魁伟、两目炯炯,已经卸去了玄铁重甲,身上的内甲纤薄坚韧、符文缭绕。
其上的灵石符阵虽未启动,依然不时随着他自身的蓬勃气机散发出淡金流光。
隋天罡对面的那名将军身材修长、略显单薄,英俊的脸庞上却满是阴狠狡诈,看上去令人很不舒服。
他满脸怒容,右手端着一杯冷茶,左边的衣袖中似乎空空如也,手臂已经断掉。
这名将军赫然竟是北重山以前叛逃变节的义子吕不为!
居中而坐的隋天罡脸色冷凛,掩不住眼中的一丝鄙视。
他斜着眼睛说道:“吕将军,数日前耶律多纲已被我的符纹铁骑重创,料想此贼再也无法逃脱,这些天你为何无故将神机黄雀营调回?现在应该继续搜索,力求寻到他的踪迹,我便可以一击毙杀!”
“隋将军,上一次把耶律多纲引出山谷,我的神机黄雀营已经损失了三成!而我来此的目的不是剿灭耶律多纲,另有更为重要的军务在身。”
吕不为显然比隋天罡的职位略低,但声音清冷,脸上毫无惧怕之色。
隋天罡完全了解吕不为的所有底细,根本看不起他的变节行径,脸上渐渐生出恼怒。
“吕不为,我神龙王朝和辽国多年死敌,多少中原百姓死在塞北铁蹄之下?耶律多纲是辽国/军方极为倚重的武道高手,更是我朝变节投敌的叛逆,还有什么军务比诛杀此贼更为重要?”
隋天罡的话涉及到神龙王朝的密辛往事,耶律多纲原为中原武道高手,多年前不知为何投敌叛国。
此人在辽国位高权重不说,还授赐皇姓,一时间被中原庙堂江湖所不齿,人人都想愤而诛之,只是慑于对方修为极高无法下手。
吕不为听到“变节投敌”这句话,一阵无声冷笑,手中的那杯冷茶突兀变得滚烫,内心的炽烈怒气可见一斑。
他知道隋天罡看不起自己,也是因为这几个字!
吕不为听出了对方话中的讽刺之意,鉴于自身职位略低,无法和隋天罡明着翻脸。
“隋将军,耶律多纲修为高深、狡猾成性,岂有那么好骗?第一次引他出来我就死了那么多手下,而你却未能一击诛杀,这个岂能怪我?”
吕不为的话带着清冷,竟也是毫不客气。
“我吕不为虽为一届指挥使,却不归属你调遣,何况在下另有机密军务,更没有必要向你告知。”
听到吕不为绵里藏针一般的话语,隋天罡也是毫无办法。
以前吕不为身为边军副将,自然不敢违逆震狱将军的军令,可现在人家已经转投以田铁山为首的皇城司,官拜指挥使,隋天罡只能干瞪眼睛一点办法都没有。
数日之前隋天罡通过属下情报得知,辽地军中高手耶律多纲在归鸿关一带活动,遂率领符纹铁骑出击,无奈山高林密,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几天里损失轻甲骑军斥候数十名,只是剿灭了耶律多纲的两名随从,直到吕不为率领隶属皇城司的神机黄雀营赶来。
吕不为确实出手不凡,故布疑阵引出耶律多纲,埋伏在侧的隋天罡引领符纹铁骑雷霆出动,一击之下耶律多纲便身受重伤,却依然保命逃离。
“隋将军,你若一心报国,可以脱下重甲去山中追杀,我想那耶律多纲定然不会藏匿不出,何苦让我的神机黄雀营前去送死?”
吕不为言语犀利,也断然不给隋天罡保留情面。
“你……!”隋天罡一阵火冒三丈,却顿然无语。
他生气归生气,却也不得不说吕不为阴险狡诈、善用疑兵,这方面他远远不及。
诚然,多年来隋天罡已经形成习惯,率领手下二十五骑符纹铁骑悍勇无敌,沙场之上一味平推,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面对形单影只半步沧海的高手耶律多纲,对方只要不跟他正面对垒,隋天罡再有力量却也是无的放矢。
他依仗的是符纹铁骑威能逆天的综合战力,隋天罡自身却只是“漩涡境”二品修为,而且突破不久尚不稳固。
隋天罡有自知之明,这点修为在半步沧海的耶律多纲面前,即便对方受伤,也真心不够看。
前段时间和“二十四侍”饶芷柔的天籁符阵大战之后,隋天罡才从“万涓境”九品巅峰突破入“漩涡境”一品,几日前和耶律多纲强势对垒中又升一品。
高强度的对敌战斗,从来都是宝贵历练,也是提升修为的最好途径!
当然这是指在战斗中能够活下来的一方,死去的一方往往抱着同样目的,只是终究成了胜利一方向上攀登的血色石阶。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用无数鲜血和生命证明过的至尊真理。
中军大帐之外雪花纷飞,远处的山峦密林白茫茫一片。
隋天罡望向帐外远处的目光愤怒而茫然,他明知重伤遁走的耶律多纲必在山中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