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鲍鸿率领的骑兵便急急列队准备开拔,前来巡视的楚枫眼里布满血丝,但精神依旧矫健抖擞。
鲍鸿他们不知道,昨晚楚枫几乎是彻夜未眠,他在地图上仔细研究鄣县的地势,并和逃难到落门聚的鄣县百姓言辞对照,基本上摸清那一带的地形特点。
他甚至预测了羌人各部可能的扎营地点,计算他们聚集所需的时间,以及西边董卓驰援的方式和路线。
在精心衡量敌我双方的力量后,一套完整的作战计谋在他脑子里逐渐成形。
“且饶渭水右岸潜行,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楚枫再三嘱咐鲍鸿:“大朗,发现羌王牙帐,一定先行隐藏,待大队近前,一举拔之,否则功败垂成事小,全军陷入险境事大!”
鲍鸿诺诺听命,由此进发,就是一马平川的荒野草原,鲍鸿率领的骑兵本就一人两马,加上缴获羌人的战马,少说也是一人三马、四马。
两百余里的路程,换乘续力,最多一天半即可到,鲍鸿喜滋滋地想,到时候打羌贼一个出其不意,肯定又是斩获颇丰,那时候夏育他们可就眼馋喽!
楚枫目送骑兵队急驰而去,三千人便车辚辚,马萧萧,阔气得可以,这也是楚枫以前不可想象的,就算是现在,羽林军也有一人两骑。
待鲍鸿的骑兵消失在地平线上后,楚枫这才振臂一挥,率领大军即刻拔营。
朝霞在山岗上抹出一线红,赤黄的土地因清晨未干的露水而显得难得的湿润,没有飞扬的尘土,没有灼人的热浪,只有缕缕青草,从印满蹄印的地上探出头来,贪婪地摄取各色粪便带来的养分,还有那短暂的清凉空气。
沙枣、胡杨和白梭梭非常茂密,在丰茂的胡杨林下,飞窜过草原野鼠和野兔,偶尔还有几只惊鸟呼啦啦飞过。
汉军缓缓穿过灌木林,踏入了那一望无垠的荒原,近一人高的草丛随风摇曳,仿佛万顷波涛。
战马们显然非常高兴在这样的地方行军,匆匆赶路的同时,还可以啃上两口鲜美的嫩草。因此它们个个摇头摆尾,昂首阔步,舒畅的响鼻声从队伍头一直响到队尾。
军士们的心情也骤然豁朗,虽然大家都不太说话,但神情都十分轻松愉悦。
“好啦,别光顾看风景啦,各队加快行军速度,五十里换一次马!”夏育大声下达行军命令:“必须在太阳升起之前行出八十里!”
草原上无遮无拦,要保存体力只有抓紧凉快的时辰加倍赶路。
“夏将军,大哥不会因我而责罚你吧?”盖清是在大队穿过灌木林时追上来的,在此之前,他一直带着羽林郎在后面紧紧跟随。
夏育回头望望队伍中间的二十多辆轻便马车,嘿嘿笑了两声:“放心,某家只要装作不知道便是,待将军醒来,你已随我等走出八十里,他要赶你回去也晚了,再说,”夏育冲盖清挤挤眼睛:“你不是早想好了应对之策么,又不是点征人,你不过是自行随军而已,呵呵,为保万一,不如这样,你随斥候前出查探吧,这样即使楚将军知道,一时半会也碰不上你,你看如何!”
“妙计,妙计,甚好,我这就去做斥候!”见夏育暗里支持,盖清心中大石头落了地,他兴奋地“哟喝”一声,往马臀猛抽一鞭,冲出队伍,撒着欢儿尽情飞奔。
喜不自胜的盖清向马车处望望,喃喃地说道:“但愿大哥再多睡会儿!”
楚枫将行军之责交给夏育,他自己躺进一辆装运箭矢的马车上睡着了,忙碌了一晚上,他实在太累了。
沉睡的楚枫蜷曲在箭束的凹窝里,随着马车的摇晃很松散地晃来晃去,显然睡得很死。
魏辉策马提枪伴在马车一侧,后面则是默默跟随的五十长骑,即使是普通的行军,他们也排得整整齐齐,步调惊人的一致。
他在感叹,只有在西凉这块地方,你才会真切地感觉到天地之大,温柔起伏的草原将葱绿一直铺到天地交接的地方。
漫漫长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不管你朝哪个方向行走,哪怕是纵马狂奔,看上去顷刻即到的蓝天白云却总也无法抵达……
奔腾的渭河在河滩上弯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仿佛彩虹映落在茫茫荒原上,洁白的羊群中间,散落着杂色的牛马,渴了半天的牲畜们闹哄哄地拥挤到河边饮水。
马车猛烈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楚枫骤然睁开了眼睛,刺眼的阳光收紧了他的瞳孔,使他暂时失去了视觉。
“将军,你醒了,”魏辉解下水囊,驱马向前送到楚枫面前:“要喝些水么?”
楚枫接过喝了两口,又用水抹了两下脸,沉声问道:“什么时候了?各军可有异动?”
“已近午时了,斥候没有发现什么贼情,鲍将军也无敌情讯息。”魏辉恭敬的说:“夏将军刚传令歇息,待酉时再行疾进。”
楚枫点点头,环顾四周,看到各部正缓缓步入山岗阴影处,各自按警戒队形驻歇,赞叹道:“夏将军果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
正说间,夏育拍马赶来,看见端坐马车的楚枫,连忙施礼道:“禀报将军,各部准备歇息,此地乃树风泉,距五溪聚还有约七十里,已找到鲍将军留下的标记,一路未见异状!”
“树风泉,七十里,呵?”楚枫扬了扬眉毛,“居然狂奔了八十里,怪不得你到午时才休息,早叫你不要性急么,累坏了马匹士卒如何了得!”
“回将军,三军将士求战心切,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