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秋池吩咐初一,“昨夜风凉,你先去厨房端一碗参汤,给公子驱寒吧。”
初一出去之后才发现,她竟找不到厨房在哪里,在迷宫一样的府院里越走越远。不知不觉,撞到了一个小亭子。亭子的石凳上,玄色狐裘的男子正在执笔写字,旁边立着两个身着甲胄的随从。
亭子里的人,让她看得出了神,恍若在梦中。
狐裘男子带着冷峻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突然变得柔和了一些。
“阿止。”她说。
亭子的随从说:“哪里的丫鬟,怎么敢直接称二皇子的名讳。”
“二皇子。”女孩思忖着三个字。
“奴才给二皇子赔罪了。”
“初一。”
狐裘男子是温柔的语气。“你现在过得如何?”
“奴婢好得很。多谢二皇子。”女孩得体得答道。
对方却怔忡。
这时,远处传来了墨岚的呼喊,“初一!”女孩随便行了个礼,逃命一样转身跑走了。
“到处找你呢,公子说今日不读书,想出去玩,说要带上你。快去换衣服吧。公子等你呢。”
“啊?又要出去玩啊。”
西关城的集市,依旧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扶苏身着一身便装,兴致盎然地走着,回头冲初一神秘一笑。
“公子大人,您今天是要当梁上君,还是折柳客呢?”初一问。
“真乃俗人也。今日,本公子要带你们去怡情。”
“怡情?公子莫不是打算回学堂读诗书了?老爷知道了肯定高兴。”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小赌怡情吗?”
西关赌坊生意兴隆,掌声,吵闹声,笑声,哭声,掀桌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活脱脱一个浮事大杂烩。
“这位小妞,来玩一局吧,赢了有赏钱。输了小玉臂得借小爷摸摸,怎么样啊。”初一刚进去,就有个有点喝醉的人拦住了她。
“胡公子,真是何处不相逢啊,不知郡守大人最近如何?”扶苏走上去,挡在了女孩面前。
“呦,是扶苏公子啊。家父很好。虽然,公子也不是陈老爷亲生。也盼陈老爷身体安康。”对方用挑衅的口气说。
扶苏一笑,“家父身体不错,多谢挂念。今日看胡公子这么有兴致,在下愿陪公子玩两局。”
“那就玩掷骰子吧。”胡公子说,“这次我们不押钱,太无聊了,押点新鲜的。”
“好,那公子想押什么?”
“押各自带的姑娘如何?”
“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押各自的物件吧。”扶苏笑道。
“这倒是新奇玩法,好,我这就让人回家拿。”
扶苏也回身,吩咐让墨岚把房间里的玩意们也都带来。
几回合后,这桌赌局旁边已经挤满了人看客,起哄的,喝彩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真是怡情的好地方。初一心里嘀咕。
“这一轮,紫璎琉璃坠。”胡公子拿出一串五光十色的坠子。“扶苏公子押什么?”
扶苏在墨岚搬过来的匣子里随便抓出了一个,扣在案上。
“这把折扇,南唐画师赵衍亲描。”
“这个我喜欢。”胡公子说。
初一一看,这不就是那把绘着荷花的扇子!
“公子,这......”初一在一旁说。
“这样的扇子府上多的是,无妨无妨。”扶苏摆了摆手。
“胡公子,开吧。”
这一轮,胡公子是五,扶苏是三。胡公子赢。
扶苏依然笑得开怀,随手拎起扇子,扔给了胡公子。
看客们也更兴致勃勃。
初一想到那把水墨丹桂的折扇,是银发老人用性命所托。她带着它那么久,虽然不懂它的意义,但是觉得沉重,不敢忘怀。
而另一把姊妹扇,在扶苏眼中,原来这么不值一提。
这两把折扇,到底从哪儿来,意味着什么?
暮色四合时,两人才作罢。扶苏大赢,挥手道:“承让承让。”
墨岚搬着两箱物什,初一搬着一个从胡公子那赢来的古董大花瓶。两人在街上吃力地走着。只有那公子哥两手空空,还一脸怅然看着二人,“怪我怪我,谁想要手气那么好,害你们受累。”
初一白了他一眼,继续使力气搬着走。
傍晚的市集,有不少卖果品,糕点的摊贩,一路上,初一肚子里的馋虫一直在叫。
走在前面,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扶苏。突然在一个房檐下停下了脚步。
他停在一个小乞丐的前面。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初一还记得他。在她来西关城的第一晚,她给了他们十文钱。
小男孩居然站起来,冲上前抱住了少年的腿:“扶苏哥哥,你来了!”
“爷爷怎么样,大家呢?”扶苏温柔地笑着,拍着他脏兮兮的头。
“大家都好。都想你呢。扶苏哥哥,你怎么又跑出来玩啦,天这么晚,别又让你爹罚你。”
“好,这就回去了,你保重,改天去看你们。”扶苏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叫墨岚把初一手里的大花瓶放在小男孩旁边的地上,又把箱子里的物件哗啦啦都倒到了大花瓶里。
“今天来不及去当铺了,让大家自己去换钱吧。”扶苏说。“记得,里面都是值钱的,让爷爷给把关,别便宜了当铺掌柜。”
小男孩开心地笑着,“好嘞!大家又不愁吃饭了。”
扶苏对着小男孩笑着,笑得暖暖的。
初一突然想,突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