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脏乱差的小饭馆,现在是还没有营业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老板娘正在吭哧吭哧地忙活搬桌扛椅,扫地抹灰等一系列杂事,忙得热火朝天。孙招娣小心翼翼地跨进门去,来到老板娘面前。
老板娘抬起头,脸上汗水淋漓。她一愣,露出一点象征性的笑容,“哎哟,招娣,你来啦。”
孙招娣忙点点头,讨好的微笑,“哎。”
老板娘直起腰来,晃了晃筋骨,又好好打量了一遍她的脸,自言自语:“嗯,远远的乍一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反正别人注意力都在点菜、吃饭上面,也没几个人会仔细盯你的脸看。”说着,她往后厨走去,边走边说:“之前说过,你主要就在后面洗洗碗就行了,平时尽量不要出来,但每天晚上五六点的时候都忙得要死,我、平子、帽儿三个人都忙不过来,你还是得来帮帮忙的。不过你帮着端个菜、收个桌子就行,点菜就不必了,因为点菜要一直站在客人面前嘛,万一有的比较娇气的女客人看到你脸上的疤,吓得突然不想吃了,菜也不点了直接走人,那我们就真没办法了…”
孙招娣的心像微微被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不妥,老板娘简单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招娣,我这人是个大老粗,说话就是这样太直接了,不懂得拐弯抹角。你知道我没有要说你本人的意思就行了,只是…毕竟我们招工也是在为饭店生意考虑嘛。你弟弟要介绍你来,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其实上回见到你,觉得你比我想象中的程度还轻了不少呢。不管你的脸是什么样,你弟开了这个口,我就没有不帮的道理,就算我这不招工,我朋友那也招,怎么说也不会让你找不着工作,放心吧。”
“没什么。”孙招娣笑了笑,故作轻松,“人家说,一年以后就会淡下来,再多两年就看不出来了。”
“就是嘛,都是暂时的。”老板娘也安慰道:“我这太小太破了,你就暂时在我这里过度一下,委屈一下,等你全部恢复了,肯定漂亮多了,到时候你要是出去什么好差事找不到啊。”
孙招娣的心中稍稍宽慰了一些,明知那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总归也是个安慰。两人聊了一会儿,她便主动站起,帮老板娘干起店里的活来。
扫地抹灰、搬桌扛椅…不知过去了多久,饭店终于营业了,第一位客人走了进来。
突然,孙招娣就像看到了闪电一样,浑身一个激灵,慌忙转过身子,匆匆走向了后厨。
那客人叫住她:“哎,等一下,我点个梅干菜扣肉饭。”
“好的好的,我去给您说…”她连连应声,却仍背着身子不敢转过来,并加快了脚步朝里面走去。她的心跳得无比之快,这两个月来,她将自己关在家里离群索居,终日面壁,变得几乎害怕见到光亮与人类。她变得害怕上班,害怕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却又被生活所迫,不得不跨出那扇紧闭的房门。
“梅干菜扣肉饭。”机械地重复了这句话。她又躲进黑暗的角落,把那千疮百孔的脸埋藏进阴影里。
“尽量不要让客人看见你的脸…”她默默动了动嘴唇。
……
“我没有,我没有踢她肚子,我是冤枉的,我不是什么二奶,我没有…”
天晟桑拿的办公室里,林小安呆呆坐在凳子上,面前是所有经理和高层干部。她一个劲辩解,可无济于事。一群高层都紧锁眉头,氛围沉重得要窒息。
许久,赵总终于开了口:“小白都已经拿人格给你担保了,他相信你没有。可现在的问题是,不管你有没有,别人认为你有。而且不光是这一个客人认为你有,这一带的所有居民、商户、学生,全都认为你有。这我们就很难办了,你知道,客人才不会调查什么事实,他们没有哪个不是听到风就是雨,人云亦云,我就说白了,全世界都是这样的人,真理就算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一个谬论,一千个人说了一千遍,那就成了真理。在这种大的趋势下,你只能把他们的当作真理。现在你看到的,我们暂且不论你殴打客人、出口成脏,单单说你的‘二奶踢人事件’,你这张脸坐在公司前台,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客人要被你这张脸吓跑…”
林小安憋了一肚子气,张张嘴,却不敢发作出来。
“我也知道你心里很委屈。”赵总挥了挥手,显得很是无所谓,“谁还没受过点委屈?可还不都是这么忍过来了?林小安,你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你骂人、打人,这些都可以无所谓,泼妇那边我们也已经搞定了,可问题是,搞定了这一个泼妇,接下来还会有多少个泼妇呢?谁也说不清楚,我只清楚一件事——只要你还留在这里工作,今天的事情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赵总。”小白有些不服气,站出来想要替林小安说话。
赵总手一挥又打断了他:“小白,你就别说了,该说的你也已经说光了。你一个外人,现在就算说破了嘴皮,也解决不了她的根本问题。根本问题,就是她这张脸,不能出现在客人面前。”
小白闭上了嘴,不知作何辩解,只得叹气。
“林小安,你觉得你很委屈吗?现在不止你觉得委屈,不止你觉得无奈,我们也很无奈,我才是最无奈的那个。”赵总指了指自己,显得自己最是无奈,“不让你留吧,我心里头过不去;让你留着吧,以后还不知道要吓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