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啪!…”
每天早晨从家里木然来到东山汽车站,再一路颠簸,为小明提心吊胆,坐一小时出头的车来到下江市,木然走进王府饭店,木然被几个服务员五花大绑、肚子上涂字、脖子上挂牌、揪着头发跪倒在四十多个员工面前,木然接受公开批斗和打脸,结束之后再木然来到洗手间,木然洗掉肚子上刺眼的两个大黑字,从起初的噙着泪花,到今天的面无表情,前后不过短短十数日。
木了,她真的木了。不过就是绑一绑、跪一跪、挂一挂、听一听而已。短短二十分钟,脖子上的木牌一点也不重,上面的字是对着外面的,别人能看见,她是看不见的;绑着的绳子并没有勒到小明,肚子上的大黑字也并不会渗入到皮肤;不过就是十记耳光,当时痛一痛,过了就不痛了,很快就麻木了;那些“罪状”和“思想教育”,就是一阵风甚至一个屁,左耳朵进去还没进入大脑,就从右耳朵出来了。
李经理高声宣读的模样依然盛气凌人,可她的脸颊已经永远留下了一道又深又长的疤痕,而且她并不能拿高明明怎么样——不能收监、不能羁押,最多索要赔偿、批评教育。所以她干脆连索要赔偿都省了,把这个“批评教育”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她改变了王立彬起初的计划——每一个法定工作日,每一天的营业之前,先前用于服务员化妆的半小时,仍然留给了“形象设计部”的“形象设计总监”,直至高明明生产,或是流产。
“啪啪!啪啪!啪啪!…”
木然接受完“批评教育”,木然清洗掉肚子上刺眼的大黑字,再木然走出这金玉其外的王府餐厅,木然来到下江汽车站,坐上回东山的大巴,木然回到那个幸福甜蜜的小两口之家,装出温柔的笑脸,继续扮演一个贤惠的妻子,被他爱抚着美丽而神圣的肚子。这样的日子,她终于习惯了。
“存入人民币20000.00元,活期余额100000.00元。(建设银行)…”
看着小金库上的数字越来越多,高明明心中舒坦了一些。就好像扼住她脖子的那只手力道渐渐变松,她越来越有勇气面对生活,找到生存的出路。
可是看着小金库上的数字越来越多,她的心中又紧张了一些。她更加担心杨虹有朝一日会发现这个存折,发现里面越来越多的数字,再结合自己卡上少得越来越快的数字,很轻易就能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如果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她该怎么办才最保险呢?
左思右想,似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
天晟桑拿,几位化妆师刚刚下班,化妆室里仍残留着化妆品和发型胶的味道。墙上几面大镜子把这个狭小的空间反射得显得大了好几倍,但事实上它还是这么狭小,不如星辰和王府的化妆室那样宽敞、气派、明亮,昔日的盛景也永远不能再重来。自从被高明明挤来了这里,这些日子以来温文雅已经习惯,或者说麻木了。
她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挎起小包,扭着腰正要往外走,忽然,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化妆室门口,带着一丝胆怯紧张或是感激的目光望着她。
她微微一愣:“林小安?”
林小安刚刚下了中班,她穿着女宾部服务员的灰褐色粗布宽松制服,还没有来得及换,就先跑来了这里。她往化妆室里头挪了几步,结结巴巴地感激道:“温姐,我,呃…好几天了,还没来跟你说一声谢谢。”
温文雅随即笑了起来:“呵,谢什么谢,女宾部比前台要累很多,工资却是一样,我倒觉得过意不去呢。”说着,她打量了林小安一眼,“听小白说你原来是上河师范大学学会计的,来这里做了前台,本身就是有点屈才的吧…”她笑笑,安慰道:“不过也别担心,其实能认得你的脸的人本来也没多少,过两三个月,那些人还不都把你长相给忘了?到时候你还是从女宾部调回来,做你的前台。怎么可能让一个上河师范大学毕业的去做服务员呢?”
“谢谢温姐。”她感激道,接着又摇摇头,“不过没有什么屈不屈才的,我没有钱,家里也没有钱,还欠了别人不少钱,到现在都还没还出来,虽然都说会计很好找工作,但我这里人生地不熟,都不知道上哪里找门,当时朋友介绍,我就找到天晟来了。”
温文雅拉出一张化妆椅子坐了下来,随口问道:“你是哪个朋友介绍来的?是这边上班的吗?”
“不是。他…”林小安摇摇头,刚想开口,声音却又不住的哽咽:“我…他介绍我来的,他不在这上班…”
温文雅茫然,“你哭什么?他是谁?”
不问还好,这一问,林小安的眼泪就决了堤。温文雅从小包里掏出张纸巾递过去,林小安擦完了还不够,温文雅干脆把包里的一整盒纸巾都递了过去,问道:“他是谁?怎么哭成这样?”
很久,林小安擦了下鼻子,终于带着浓浓鼻音,语无伦次地答道:“我前男友,他就是冤枉我‘二奶踢人’的,把我打了,打得我耳膜穿孔,两个人现在不见了…”
温文雅皱起眉头,“什么?你能不能再清楚的说一遍?”
说起那件冤案,林小安的心绪就不能平静,更加语无伦次:“她突然往地上一倒,说我把她踢流产了,那是下班高峰的时候,每个人没有觉得我无辜的,都觉得她是受害者,他,突然他下楼来了,看到她在地上哭就把所有火气发我头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