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意识到了压在他身上的姿势有些不妥,何俊毅赶紧躺去了一边。“彬哥,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他不断追问,却只能得到沉默的回音。
“彬哥,你放心,有我在,任何人也别想动你,包括你自己。我想,这也就是我们保安唯一的一点作用了吧…”
他安慰,他自嘲。王立彬却不断流泪,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终于,他不再继续追问,他也仍然闭口不言。黑暗中,令人压抑而困惑的沉默,笼罩在这两个各怀心事的男人之间。
时钟走得从未像今天这样慢过。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还是何俊毅用另一个话题打破了这片沉默:“对了,你弟弟杨虹给你写的信,你掉在走廊里了,现在在我这里。”
王立彬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回过神来:“谢谢你啊。”
“你的口袋真是该改一改了,信也丢了,钥匙也丢了…”何俊毅埋怨了两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起:“话说,你为什么还要打听那个‘羊羊’呢?”
王立彬反问道:“你看信了?”
话语里仿佛有一丝责怪的味道。何俊毅嘟囔起来:“又没有信封,我不看我怎么知道是啥玩意儿?早知道我不跟你说这事了,你还怪不到任何人头上。”
“好吧,我的错…”
何俊毅仿佛一口咬住了那个问题:“你为什么还要打听羊羊?”
王立彬一时语塞,半晌,才磨出一句**的话:“你不需要管这个。”
“难道她十八岁刚嫁去林根宝家,肚子里就带着你的种?”何俊毅终于说出了他全部的猜测,“要不然你没理由这么关心她跟那个男人的种,还特地写信问杨虹那个沈丹田是不是以前姓林…”
王立彬打断他:“那杨虹到底是怎么回答的呢?那封信我还没看完。”
何俊毅眼珠一转,故意说了句谎话:“是啊,沈丹田以前就叫林丹田。你是不是急着去千里认亲了?通过你弟弟杨虹来千里认亲?可是你认她这个女儿,她认你这个爹吗?她只认林根宝,还有现在那个姓沈的后爸。你那个‘阿珍’,她不也是宁可改嫁姓沈的也没改嫁你吗,你还以为你在她心里位置有多高啊…”
王立彬扭过头,神色忧郁,不做任何辩解。
也许是感觉到了语气太过激烈,何俊毅软了下来,“对不起,其实我刚才乱说的,沈丹田根本就没有改过姓,她从生下来就姓沈。我只是觉得,不管她是不是就是你的羊羊,你都没必要去认这个女儿。你又不是没法再生了,又不是大笔遗产无人继承,又不是真的找不到对象,犯得着纠缠在十几年前的婚外恋里头吗…”
“我不是想要纠缠在里头,而是不想纠缠在里头。”王立彬终于转过头,打断了何俊毅的劝解,“第一,羊羊就是阿珍跟林根宝的种,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第二,如果沈丹田就是羊羊,那我非但不想认识她,还想让杨虹跟她保持距离。我怕的就是万一杨虹将来跟她结婚,我又得跟阿珍扯上点关系。”
何俊毅仿佛舒了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我说你怎么说话跟个长辈似的?”反应过来的王立彬踢了何俊毅一脚。
何俊毅顺势干脆学得更加像个“长辈”了:“王立彬同学,你高考怎么数学才9分?你不知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真理吗?”
“你怎么连这事都知道了?”王立彬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就又一次转守为攻:“其实我只是因为讨厌那个数学老师,所以怎么也学不好。话说你自个呢,你高考数学又考了多少呢?”
“我没参加过高考,中专毕业就入伍了。”
“呵呵,差点忘了你是个兵哥哥…”提起了“兵哥哥”,王立彬又不禁回忆起了童年红湖村的事情,“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村里头有个部队。所以,我比一般人更讨厌军人。”
何俊毅有些尴尬:“这…”
“他们踩坏我们菜地,出口骂人,老盯着小姑娘胸看,还总享有特权,吃香的喝辣的,他们的子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回忆起童年的往事,王立彬还是难掩愤怒,“那时候我很小,有个军官的儿子特别惹人讨厌。因为他爸总是能得到不少好东西,他也就特爱炫耀。如果光是炫耀也就算了,有一天,他居然拿着颗荔枝过来说要给我吃。你知道,我们上河是北方,哪儿见得到荔枝?接过那颗荔枝,我小心翼翼剥开壳儿,看着里头白嫩的肉,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可就在我刚打算张口去吃的时候,他突然一巴掌把我手里的荔枝打飞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哈哈大笑说了一句‘你撒泡尿照照自个吧!菜农的儿子也配吃荔枝?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躺着的何俊毅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飙起方言:“个斑马日的…”
王立彬侧过头望着何俊毅,眼里已经是一片释然:“不过我现在已经看开了,他们只不过是少数败类。他们抹黑的只是自己的素质,军人在我心目中,是任何人都抹不黑的。”
一句话竟把何俊毅说得感动起来。一时间有太多感动的话要说,刚到口边却又没了头绪。
王立彬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在下江这样一个大染缸里,想要保持不被这样的夜生活同化,真是挺不容易的。”
“哪里哪里,彬哥更不容易,每天要在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里生存,相比你,我一个小保安容易多了…”何俊毅讲话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