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赤丹骑着马紧紧跟随在赫连哲木朗的身后。铜陵关外便是大漠,一望无际的黄沙蔓延到天际,零零星星的沙丘在强烈的日光之下泛着白光,偶尔刮起狂风携裹着沙尘,吹得人脸上隐隐的刺痛。
赫连赤丹驱马上前,他身上背着弓箭,狐皮做的领子上满是砂砾子,连两腮的胡须上都沾着沙。他抹了一把脸,对赫连哲木朗道:“三哥,出了关就是大漠,春天的沙狐不多,咱们不能跑得太远了。”他追上了赫连哲木朗,喘着气道,“柯毕鄂他们都还没追上来,不如回去吧”
赫连哲木朗勒住了马,抬手示意赫连赤丹噤声,目光紧锁着不远处的沙丘后面,他从背后取过弓箭,缓缓拉开弓,玄铁制成的利剑飞一般地射了出去,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沙丘侧面滚落下来,仅来得及发出一声轻哼便倒在了沙地之上。
赫连赤丹惊呼了一声“白沙狐”,拍马奔了过去,从地上把白狐拎了起来,对赫连哲木朗道:“三哥好箭法”
赫连哲木朗将弓箭收好,脸上却无甚表情,赫连赤丹有些疑惑,将白狐收入囊中,持辔与赫连哲木朗缓缓并驾前行。两人又骑马走了一段路,赫连哲木朗终于道:“老七,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突然有兴致拉着你来春猎。”
赫连赤丹道:“这确实不是三哥平日里的作态。”
赫连哲木朗笑道:“依我平日里的作态该怎样”
赫连赤丹道:“如今陈州大乱,三哥却依然按兵不动,真是奇哉怪哉。”
赫连哲木朗突然停下了马,转头看着赫连赤丹:“老七,你知道宇文建德在罗必武的帐中看到了谁吗”他那蔚蓝色的眸子微微一沉,压低了声音道,“罗必武昨天抓到了一个俘虏,据说是杨琼身边一个得宠的伶人,只是那人与赫连沉舟长得一模一样。”
赫连赤丹诧异道:“老八前几日才送信来过,怎么会被罗必武抓了”
赫连哲木朗轻笑了一声:“自然不会是老八。”
赫连赤丹凝眉道:“难道是老九”他惊得把缰绳掉在了地上,“难道说,老九他还活着吗”他拉住赫连哲木朗的马头,“三哥,如果真的是浮舟的话,咱们一定得去救他啊”
赫连哲木朗冷笑道:“老八都不急,你急什么”
赫连赤丹啐了口唾沫,道:“三哥,浮舟好歹是咱们的弟弟,是赫连氏的后人,身上同咱们一样,都流着父王的血。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赫连哲木朗喊了一声“蠢货”,操起马鞭冲着赫连赤丹的肩背就是狠狠一鞭,疼得赫连赤丹从马上滚了下去。他在沙地里打了一个滚儿,终于踉跄着爬了起来,梗着脖子道:“我又没说错什么三哥我不服”
赫连哲木朗高高坐在马上,用马鞭指着赫连赤丹,斥道:“我就说你是个榆木疙瘩的脑子你不想想,老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陈州这会同老八没有一点关系吗”他冷笑了数声,“沉舟失踪了那么多年,生死不知,当年父王可是把整个渤海都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他的影子,还以为他死了,那时候可是牵连了多少人为老九陪葬他现在却不声不响地出现在陈州,出现在罗必武的营中,难道不奇怪吗”
赫连赤丹怔怔道:“三哥的意思是,宇文先生在罗必武营里看到的这个老九,可能不是真的”他仿佛是舒了口气,又道,“这人还是杨琼宠幸的伶人莫非真是老八布的局”
赫连哲木朗眯着眼睛,他的面容带有漠北高原民族显著的特征,高鼻,深目,轮廓清晰,连眼眸都是蓝色的。他阴恻恻地道:“不论罗必武营中这个浮舟是真是假,老八那个人,决不可轻信。”
赫连赤丹道:“然而老八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啊。老八那日的信件我看了,却是言辞恳切,字字在理。想我们兄弟九人,如果浮舟真的还活着,在世上的,也只剩下了五人。沉舟既然亲自前来漠北,有意奉三哥你为渤海之主,三哥为何还要对他心存芥蒂咱们兄弟中只有三哥您才是父王的嫡子,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继承人,若我们能兄弟齐心,同仇敌忾,必能报当年的杀父之仇、灭国之恨,又何愁功业不成呢”
赫连哲木朗道:“你真的相信老八的话”见赫连赤丹愕然,他又道,“怎么拉敏才嫁他没几天,你就忘了夺妻之恨了”他冷哼了一声,“之前不是嚷嚷着要亲手斩了姓沈的么如今知道他是八弟沉舟,便尽释前嫌了”
赫连赤丹脸色一变,垂下头低声道:“三哥提这些作甚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既然拉敏做了八弟的妻子,我便再不做他想了。”
“你为了拉敏连我的话都敢违背,如今却如此大方地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给老八。倒真是个宽宏大量体贴入微的好哥哥”赫连哲木朗冷笑道,“就算是赫连博格把拉敏嫁给了老八,那也要老八求娶啊,你真以为老八会是个顾念手足之情的人”他又嗤笑了一声,“他见我马上就要一统大小赫顿了,便巴巴地跑来说什么兄弟情义,可是真巧呢他在江南二十余年,也没见着他时常想着咱们哪这一潭浑水,他偏偏要来参上一脚,你说这小子到底按的什么心”
赫连赤丹只是垂头不语,赫连哲木朗勒转了马头:“老八那小子,从小就是一肚子坏水。他那时候才多大啊,就已经会阳奉阴违了,哄得父王那个开心啊。”他颇有些咬牙切齿道,“况且,他生母乃是南朝送来的女奴,却能得到父王的专宠,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