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给她这样的难堪。不答她的问话,挤兑她没封没赏没诰命,还直斥她的教养不如她姐姐。这样的委屈她怎么忍
安锦南手捧一只黑漆木盒从里面出来时,就看到冷雪柔一脸愤愤不平嘟嘴靠在柱上,脚底下踩了一地被折碎的香屑。
他深沉的眸子黯了黯,嘴唇轻抿,默了片刻才启唇问道“怎么了”
听见他的声音,冷雪柔像寒冬里冻僵的小兽,霎时有了可堪依靠的热源。
她眸子噙了一汪泪,两手攥成拳,可怜兮兮地道“姐夫,刚才那个奴才她、她敢欺负我”
奴才安锦南眉头微微一挑,刚才的奴才是说芷兰姑娘
“她胆敢对我无礼,还说我不如姐姐”
“”
见安锦南没什么反应,冷雪柔委屈地直抽鼻子,“姐夫,你”正想撒娇请姐夫替自己出头,一抬头,蓦然撞进一对深不见底的瞳仁。
下一秒,他开了口。冷雪柔被那话语惊得止住了眼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安锦南。
“她有说错么”头顶那声音轻缓、柔和,说出的却是这样冰冷、不近人情的五个字。
他默默收回视线,眼帘半垂,指尖轻轻抚在掌心的盒子上面。
“你今日非要缠着跟来,我以为你是因为记得这个日子。原来不是。”
他怅然一叹,周身笼罩着浓浓的萧索孤寒。
“明日,你便回家去吧。”
安锦南不再理会已经僵傻掉的冷雪柔,他提起脚步,很快走出大殿。
冷雪柔整颗心皆被恐惧忐忑揪住。
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日子
今天丙辰年八月十四
冷雪柔猛地色变。
八月十四,姐姐的忌日
她张了张口,想唤住前方头也不回的男人,可就在那瞬,似有一团棉花堵在口中,嚼不烂咽不下含不化,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脚步似灌了铅,怎么也提不起步子去追逐。
她犯了大忌姐夫能容她撒娇撒赖装病胡闹,却绝不会原谅她遗忘了姐姐。
第12章
芍药立在山下,望天边浓云,叆叇氤氲,似正在酝酿一场大雨。遥遥可见凤栖山头,梧桐树下一个鸦青色的影。
这一片均是安家地界,陵园建在这里,老嘉毅侯去后,和早年过身的侯夫人温氏合葬此处。当年安锦南年方十七,独身一个扶灵归乡,亲手将父亲安葬。那是他今生头次踏足盛城。
十一年后,他孑然一身,又到盛城。独坐碑前,将往事从前,俱葬于这死寂之地。
安锦南负手漫步下山。芍药神色一缓,迎上前去,禀道“已叫崔宁送了二姑娘回去。”
安锦南点一点头:“无需跟随。我独个儿散一散。”
芍药嘴唇轻抿,还想说点什么,安锦南已迈开步子,摆手拒了从人递来的缰绳。沿青石小路朝回城方向走去。
天边一声闷雷,带动乌泱泱的云层积聚在头顶。芍药想递把伞过去,踯躅半晌,终是无言。
安锦南一路入城,方行至杏子街前,便落了豆大的雨点。
天色灰蒙蒙的,分明是正午,却似日暮般半昏半沉。安锦南自从军后,又至袭了爵位,大抵已有十余年不曾独个儿游街。明儿便是八月十五,家家团圆,城中富户常有买来烟火夜放的,引得半城人拥挤围观。虽繁华不比都城,小城有小城的风韵和乐趣。
他背负煞命孤星之名,向与这等热闹无关。
很快,雨落如瀑,安锦南沿街旁铺子檐下而行,伸手掸去肩头几滴水迹。便在这时,听得一个极耳熟的女声。
循声看去,丰钰就坐在一家针线铺中,掌柜亲捧了一钵绣线,殷勤与她择选。
“需用雀羽、银丝、翠蓝的三色,我要的雀羽线需是那最细等的,烦您再找一找与我”
这话落,似察觉到安锦南的目光,丰钰抬头,朝外面看来。
隔一间四步见方的小铺,他在潺潺雨帘外朝她轻轻颔首。丰钰思及适才与他姨妹间的那点不痛快,迟疑没有起身。如今她身份并非宫婢,虽家中父兄人微势轻不比侯爵,可男女有别,便作不识难道他偏怪罪
安锦南并不等她行礼,只在门前停一息便提步去了。
丰钰不愿与旧日宫中人物再有牵连。如今挣出那深牢,缘何不能寻自己的痛快她垂下眼,细细看一遍掌柜重新呈上来的绣线,仍没中意的,随意选了几样命小环会帐。
出得铺头,小环撑伞与她候在门前等家中车马调头。
未及蹬车,一个未打伞的小丫头冒雨从对街跑来,停在丰钰前头,仰头问道“敢问,可是丰姑娘么”
丰钰上下打量来人,绝非她识得之人。听那小丫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道“有人叫我给姑娘带句话,说是安府五姑娘明日想请姑娘到得月楼一叙,先与姑娘知会,过后会下正式邀帖。”
丰钰怔了一怔,“安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