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湿奴踉跄站起,从一旁的苏罗手中抢过孩子。
他看着孩子,神情怔愣,眼中悲喜交加。
忽然,他大笑起来,笑声沙哑,泪水顺着眼角仰落。
他再次跪倒在我的面前,笑到最后弯身痛哭。
这一幕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哑剧。
我们各自悲哀。
然而就在这时,毗湿奴忽然停止了悲戚,他回身招来幽莲法杖。
法杖冲天而立,顷刻间便张开一个巨大的阵法。
我在阵法之中向天空望去,风雨甘露皆被阻隔在外,而我消散的光点,依然在缓缓飘至天空。
他开始闭眼念咒。
那并不顺畅的咒语,牵动了他胸前的波色珠。
我疑惑地看着他,目光落在那狼狈的面容和他颈侧一抹显眼的痕迹上。
那像极了一道咬痕的印记。
忽然之间,我想起了什么。
这时,波色珠忽然光芒大盛,将我的孩子笼罩其中。
宝宝仿佛感到了某种不适,哭闹得更加厉害。
我心中一震,似乎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不要。”我开始摇头,盯着这个似已入魔的男人,恐惧道:“不要、毗湿奴,不要——”
可他并没有理会我,很快,孩子的哭啼声开始变小。
“不要!毗湿奴不要,我求求你——”
我扑身过去想要抢回孩子,可身体却穿透了他们。
“不要,求你不要伤害他……”
我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难道我愿意失去一切,都不能换来孩子的一线生机?
不知何时,毗湿奴停止了咏咒。
重蓝光晕的阵法里,他看着我,双目通红,满面泪痕斑驳。
没有用了,一切为时已晚,我的灵魂早已破碎。
神钥散尽,肉身消陨。
我很快就会消失在这天地间。
此情此景,当用何种言语来描述?
当乳海毒液慢慢消失,晦暗的天空逐渐放亮。
当六道皆受甘露润泽,世界迎来了新的生机。
当我眼前的男人终于放弃了献祭孩子。
其实,若能选择,我更希望离别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各自离去前不需要说再见。
因为,再也不会见。
……
乳海一战,毒液现世,主神湿婆以己身承毒液,挽灭世之灾。
甘露降世,两道停战。
阿修罗族由此保留了精锐,免去灭族之祸,但依然元气大伤,退回海底深渊,从此休养生息。
新任阿修罗王并未由此诞生,阿修罗一族事务皆由大巫祝代理。
曾经惊艳六道的继任阿修罗王罗睺,在乳海一战后下落不明。
天道一方,进入了歌舞升平之世。
诸天喜乐,无人再提及那场旷日持久的残酷战争。
四方天王依然有序执掌天道事务,只唯独六道之中,没有了关于天帝的记载。
冈仁波齐永久封闭。
传闻圣山的主人开始避世苦修。
而至高之天的韦孔塔神殿则热闹不已,因为,这座神殿有了新的主人。
那是一个神之子,虽然天生眼盲,但心性豁达。
只是,这是一个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只有一个姐姐照顾。
他的父亲,是尊贵的主神毗湿奴。
只是这位治愈之神也在乳海一战后,归隐六道,不再可寻。
时如流水,浪涛东尽。
日升日落,斗转星移。
当乳海一战渐渐成为人们口中的神迹时,已鲜少有人还记得当年那一场旧事中的种种唏嘘。
无人再提及神钥。
那是一个湮灭在传说中的东西。
也无人再谈论千年之前某位阿修罗公主的fēng_liú轶事。
因为那场故事中的所有人,都不再可寻。
弹指间,时光千年。
世间又涌现出新的传说和故事。
人们已渐渐遗忘那些沉寂的神祇。
一切都过去了……
谁的求而不得,谁的掏心掏肺,谁的机关算尽,谁的万念俱灰。
所有苦难,皆成往事。
众生喜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