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妇一直在沉沉的睡着。除了偶尔几次因为梦魇而发出的呢喃声之外别无其他。姚九歌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看了看昏睡的孕妇,又看了看一直神情紧绷的诉卿,突然轻声开了口:“你怎么那么紧张?”
诉卿写着需求单子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我虽是大夫,可也是第一次给人接生”
姚九歌喷笑。但未免吵醒孕妇,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只留弯成月牙儿般的双眼看着他。
诉卿脸一红。这姚九歌,盛装好看,麻衣好看,怒也好看,喜也好看。他好笑的摇摇头,紧接着又想起秦疏白分明处处护着姚九歌的模样。心下已经了然。
他心思百转间,已经将一张纸写完。粗制的纸张显得有些厚重。墨迹在上方停留了一会儿便已干透。诉卿拿着纸张看了看,又透过窗外看了看,终于回过头来,看着姚九歌托着腮帮子,模样有些疲累的样子,轻声道:“东西可能有些不够,我先过去看看。”
姚九歌点了点头,随后又站起身,似乎是想跟他一起去。
诉卿推开年久失修的木门,小心翼翼地护着一盏烛火。此时天已变黑。西边最后一抹霞红也已被深沉的夜色快速吞没。此时除了繁星点点,再也看不出其他颜色。
姚九歌跟在诉卿身后,看着在烛火下渐渐显出黯淡光影的小屋,突然有些紧张的扯住诉卿的袖子,轻声问道:“今日一天耗费甚多,若是实在紧缺,我们能快速填补上吗?”
诉卿欲推门的手顿了顿,他转头望向姚九歌,看着昏黄烛火下带着担心神色的姚九歌。她大半张脸被暗影隐在黑暗中,看不清分明。但诉卿却能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明显的担忧。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坦诚答道:“朝廷迟迟不拨款,若是紧缺我毫无办法。”
姚九歌心瞬间跌倒了谷底。
小屋是临时被清理出来的,因此大约还是有被清扫到的灰尘落下。姚九歌捂着嘴轻轻咳了一声。诉卿拍拍她的背,将她拉到小窗旁。随后把那烛火搁在姚九歌手中。借着微弱的光芒,诉卿手拿一节炭笔,仔仔细细但又极其缓慢的查看着剩下的数量。万籁俱寂中,唯有他手中炭笔轻轻划向纸上时发出的声响在小屋中时时响起。看着诉卿渐渐往前走,姚九歌连忙小心护住烛火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
诉卿在黑暗中皱了眉头,突然一把将烛火夺了过来。仿佛一阵银铃声起。姚九歌恍惚了片刻,再回神,烛火已经在诉卿的手中。
银铃声也在此时缓缓地升了音调。极为单调的几个音节毫无规律的传进姚九歌的耳朵。紧接着,琴声也缓缓响起。在这昏暗的小屋中显得格外突兀和阴森。
姚九歌看了一眼烛火下神色不明的诉卿,突然朝他那边蹭过去了些。银铃与琴声同时出现让姚九歌有些措手不及。生怕这曲子下一秒便要消失,姚九歌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将曲子牢牢记在心里。
琴声起,幻境生。银铃起,幻境存。可若是同时响起幻境应该已经侵蚀了他的心。可姚九歌还是不清楚这对于诉卿来说,是使他更加善良呢,还是会放生他心中的黑暗肆意成长。
姚九歌正想着,琴声和银铃声交织下的诉卿神情却突然变得有些诡异。莫名静谧的氛围让姚九歌都有些紧张。她甚至紧张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以防自己又突然走神。
“你做什么!疯了!?”
姚九歌后怕的抓住几乎要倒在药品上的烛火。滴落的烛火灼烧了她的手背。姚九歌吃痛的暗骂了一声,举起烛火使它离药品远了一些。她喘了一口气,恶狠狠地瞪了诉卿一眼。
得亏她时刻盯着诉卿。若是方才有什么失误她看了一眼小屋的结构,觉得自己和诉卿都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被活活烧死那种。
诉卿如梦初醒,却似乎不太记得自己为何想将满屋药品烧了。看着姚九歌质问的眼神,他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可能太过疲累。眼带抱歉的看了她一眼,未免自己又做蠢事,他往后退了两步,最后索性有些狼狈的跌出了门外。
姚九歌看了眼诉卿,神色难定的将烛火放置到窗台上,看着诉卿惶恐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
“咚咚咚。”
还沉浸在方才的惊险当中的姚九歌吓了一跳,有些没好气的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烛火在窗前摇曳,一身墨色衣袍的秦疏白除了脸几乎看不出其他的部位。乍一看,甚至有一些渗人。
“出来。”
姚九歌腹诽了一声,最后还是乖巧的走了出去。等她一出门,这才发现秦疏白并非一人而来。等到自己走出屋门,站在秦疏白身后的随从这才缓缓提着灯笼走了过来,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秦疏白单手置背,笑意沉沉的望着忙了一天的姚九歌。明亮的灯笼挂着火红色的穗子,在风中轻轻摇曳。比起有些昏暗的烛火而言,宫灯的明亮终于让姚九歌舒了一口长气。整整一天都接触灾民,他们身上那浓浓弥漫的绝望几乎快要让她感到昏厥。直到秦疏白的出现,她这才又仿佛找回了自己。
秦疏白身为摄政王每日事物繁忙,如今居然抽空来找自己。姚九歌跟在他身后,却怎么也猜不透他的目的。直到她跟着秦疏白走到了最外侧看到一顶宽敞的轿子后,终于愣了一愣。
秦疏白一撩衣袍跨上轿子,随后转头看向正仰着头一脸不解相的姚九歌,伸出手来展眉一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