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卷子被打湿的话,受卷官收了卷子,会和提调官一起检查,把被打湿的卷子拿出来,到时候蓝笔誊录,单独张榜,文章再好也要降等,甚至可能不予录取。
那得多倒霉!
他又把那把大大的雨伞撑开,将整个搁板都罩住,可这样的话点蜡就不那么方便,几经调试,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位置——就是写字的姿势很怪导致手很累,比在墙上悬空写还要累上几倍。
誊抄完四篇文章之后,手腕已经没了知觉,如果不是平日练字下苦功,今日万万坚持不下来。
实在是要顾忌的方面太多,速度、美观、字的大小等等,还有不能滴上一滴水!
为了全面保护卷纸,他只能采取那样别扭的写字方式。
他正揉着酸麻无感的右手腕,就听见有人惨叫一声,“水、水!”
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号顶漏了,打湿卷纸,惹得嚎啕大哭起来,那声音简直是凄惨无比。
林重阳试着用左手写了几个字,得益于他平日左右开弓练字,可以将字体写得差不多。
反正最重要的那篇已经誊抄完毕,并且放进防雨布做的试卷袋里,剩下最后不那么重要的三篇,他决定用左手誊抄。
如果不是下雨,他绝对不需要这样赶,而那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万一雨布遮不住,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那自己就要完蛋。
所以他誊抄的时候根本来不及休息,直接一篇接一篇地抄。
也幸亏他平日练字认真用功,哪怕这样累的时候也能写得端庄俊秀,没有什么差别。
这一次他写一会儿,略停一下,不让左手也抽筋废掉。
等他将七篇文章全部誊抄完毕,还剩下半截蜡烛,其实也不过是酉时,可下雨加环境逼仄光线不好,外面已经黑乎乎的。
他隐约又听见有人做困兽斗似地,好像蜡烛烧光了,结果还没写完文章。
他心道:这种时候肯定是集中精力做第一篇,反正重首场首卷,要是第一篇取中,其他的大差不差地就行,哪怕真有哪篇没写的,也能靠着第一篇好文章蒙一下不是。
他倒是不担心无用社的成员,上课的时候大家就交代过的,在状态最好的时候,把最重要的那篇写完保护好,然后再做其他的。
也多亏沈之仪给他上课,有的没得都提醒过,他有心理准备,所以不至于自乱阵脚。
否则今天这样又下雨又干嘛的,只怕真的是七篇文章只能写一半,毕竟平日大家练笔也就是一天一两篇文章,何曾这般一夜不睡再来写七篇的?
誊抄完之后,他就将卷子都检查一遍,其实他每次写完草稿,是检查最仔细的时候,语句通顺与否、修辞恰当与否、避讳注意了没等等,在草稿上仔细修改,然后誊抄的时候一字不错。
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好习惯,正卷落子无悔,只要写上就没得改。
所以誊抄完比之后他基本是不去看正卷的。
这一次他主要看看有没有墨迹或者雨点,确定干爽爽的,然后就小心收起来,再用一个卷袋反套上,避免有一点差错。
谢天谢地,不用在这里过夜。
答完题,林重阳又感激不需要考三天,回去可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之前报名的时候询问过,雨布、号顶、雨伞这些是可以留在这里的,等十二凌晨再过来。
他只收拾了笔墨和剩下的吃食,其他的东西包括手炉也留在那里,来的时候背着的、拎着的、挎着的,东西不少实在是太重,现在考了一天身心俱疲,他根本没有力气拎那些东西。
他把卷袋仔细地装在食盒里盖住,然后一手拎着一手撑伞,出了号房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撑这把格外大的伞,最后索性将雨伞扔在号房,扯下雨布披在头上、不要淋了脑袋感冒,其他地方就不管了。
“哎哎哎!”那小兵摘下自己头上的大斗笠扣在林重阳头上。
林重阳跟他道谢,他却抓起林重阳的伞跟他一起离开,要负责监护林重阳去交卷。
林重阳跟着那小兵亲自去了受卷所,然后亲手将卷子交给受卷官,如此一来交接完毕,不至于中间出什么差错。
那受卷官收了他的卷子,立刻让副手在登记簿上记下林重阳交卷的时间、次序等,然后立刻就交给旁边的弥封官,由弥封官进行弥封糊名,并在在骑缝处用大红字弥封官关防,然后在登记簿上记录编号并且写在试卷上,再交给誊录所。
等誊录生用朱笔誊抄完毕,要写上“某人誊录无差”然后交给对读所,由两名对读员,一人读朱卷,一人读墨卷,对读无误便写下“某人对读”,然后交给受卷官,朱卷送入内帘由阅卷官阅评,墨卷则封存受卷所,留待出榜时根据需要核对。
林重阳轻飘飘地出了龙门,感觉自己深一脚浅一脚,衣服湿得差不多也没有什么感觉,就觉得累、累、累,好怀念温暖馨香的被窝,好思念周公,好像躺下睡。
这时候大门已经随出随开,不再等着一起放牌,所以他到了门口就被放出去。
林大秀、韩兴、林承润等人焦急地等在外面,看到林重阳出来,呼啦地就围过来。
度日如年。
“我出来了。”林重阳想跟他们笑笑说答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