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这天正榜就已经誊写完毕, 一个斗大的榜字写在开头, 然后是中式举人们的名单……正榜直接挂在外墙的影壁上——内侧, 然后差役们就开始四处报喜拿赏钱,越早去报喜赏钱越多!
而这时候贡院外墙的四门还不开放, 算是官方报喜队的保护时间。
随着报喜队们四散而去, 守在外面的考生、随从等看榜的人挤在一起,人声鼎沸, 简直能把门给拆下来。
“已经出榜了怎么不开门, 开门!”
“我们要进去, 给我们进去!”
“我们要看榜——”
“靠后, 靠后!巳时开门!你们来这么早做什么!”禁卫军们□□一封,就将门给封住, 那些想看榜的人挤也挤不进去。
现在他们知道为什么贡院围以高墙了, 谁也别想爬进去!
可是难道他们不懂自己这些考生们的心情吗?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今日啊。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终于可以放榜了, 妹儿的,居然还不能第一时间看到!
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天知道他们在外面等得心跳有多快,听见里面说“放榜了放榜了”,他们有人激动得膀胱发胀都要尿裤子了好吧!
不给看!
竟然不给看!
简直是要人急成火人儿!
考生们急, 考生的家属们更急。
尤其是那些久考不中的人家,比如林毓隽,他没有去看榜、没去京城,而是呆在长河村, 一早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说是写信。
上一次他也这样,希望太大,失望更大。
生怕太激动,结果又太失望。
失望的代价太大,他感觉自己背不起,尤其大哥为了让他能够多考几次已经放弃继续考试。
想到林家堡上上下下都期盼着,盼望着能有人改变林家多少年没有进士的局面。
他的心就沉甸甸的。
而每一次落第,都让他有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却又不得不挺直脊背继续坚持。
已经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整个家族。
“应该还是中不了吧,自己打破不了那个魔咒”他心里想着,自嘲“似乎已经习惯了不中”这个结果。
不要紧,自己不中,还有小九,还有其他子弟,林家不就是这样一代代过来的么。
小九是肯定会中的,他那样优秀。
只要小九中了,那么自己就可以带着老婆孩子回林家堡去,再也不要背井离乡……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哎,还是没用啊,甘心吗?
赵氏早早打发儿子上学去,一次次去窗外看看,发现丈夫笔挺地坐在那里,既没写信也没做别的,就那样坐着。
她一阵阵的心疼,很想说点什么,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长河村离着京城不远,如果午时还没人来报喜,那基本……又是没机会的。
上一科会试还历历在目呢,那一次林毓隽去看榜,回来就大病一场,发高烧不断地说胡话,全是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家人的话,听的她真是锥心的疼。
有时候她都宁愿夫君再也不读书,不如回家去,哪怕当个教书先生,哪怕打理家族庶务,也不必这样外表清贵内心崩溃。
只可惜她知道不行,因为林毓隽是他这一辈最有前途的一个,读书最好,如果他不能坚持到底给小辈做个榜样……她不敢想后果如何。
林毓隽在这里煎熬,林家堡上上下下一样煎熬,比林重阳当初会试的时候还要煎熬。
虽然知道以后还有机会,本科不中三年后再来。
可事到临头却难免会紧张、奢望,想着让自己家的孩子中了吧,会试中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进士,因为殿试只排名不淘汰。
哪怕不能高中,只要中就好啊。
考试那几天老太太甚至还主动要求林中和开祠堂,她要带着家里男女老少给祖宗上香,求祖宗保佑林家的几个孩子一定要中,不能都中,至少让中一个不算奢望吧?
尤其是小九,还是济南布政司的解元郎,解元郎总要中进士的吧。
别人家有个解元郎,都觉得那是必中进士的,其他人来贺喜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可林家人却不敢放松,“本朝林家不出进士”这个观念给他们吓坏了,如同巨大的魔兽一样压在当家长辈们的心里,沉得让他们根本轻松不起来。
大太太劝老太太,“不是说二十七才放榜吗?等老三他们写信回来,怎么也得个把月才能收到,老太太放心吧,咱们林家这一次肯定要出进士的,别人不中,小九是肯定要中的。”
老太太道:“都要中的!”
“中的,中的,自然是都要中的。”大太太等人哄着老太太,让她好好地吃饭、休息,千万不能有事。
过了片刻,老太太道:“要是老三这一次不中,就让他回家吧,这么些年没回家,苦了孩子了。”
大太太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且说京城喜鹊胡同林重阳等人,如今是举人老爷,又考完会试,按照陆延的说法“怎么也是体面人,不要去挤那劳什子的门,都在家等着。”
于是他们打发了冯顺等小厮去看榜,祁大凤知道今日放榜也亲自过去,祁大凤有功夫,到时候一般人挤不过他,绝对能占据最好的位置看得最清楚。
他虽然识字不是很多,但院子里几个人的名字是认识的,在一堆不认识的符号里面找自己认识的,那绝对一目了然,好找得很呢。
结果一帮子人在家里等半天也不见祁大凤他们回来报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