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重阳心里已经开始叫了, 能不能不要这么吊人胃口啊, 说吧, 老子扛得住!你大可以说壮士,我有了, 是你的!老子一定会说你做梦, 老子根本不想染指你!
他被陆行之磨蹭得有点魔障了。
“陆学兄,你要是不说我就先走了。”找人说话又没下文实在让人无力哦。
陆行之果然上当, “林学弟, 你之前交给我的、交给我的餐钱……我……我……”
闻言, 林重阳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呢,钱的问题不是问题, 因为现在自己不穷, “陆学兄是要涨价吗,没事的,你说多少我就交多少。”
“不, 不是的,”陆行之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是、有几个月、我、我给贪墨了,没、没给我爹。”
林重阳脑子里传来呱呱的声音, 好像成群的乌鸦穿过,陆行之小同学,这么小你就会贪墨,你要是以后当了官, 绝对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身体力行佼佼者啊。
不过你贪墨了没给你爹,那也该跟你爹坦白啊,钱我已经交了,你花了和你爹花了也没区别。
难不成想让我补上?
陆行之已经憋了好几天,这是终于鼓起勇气来坦白的,“那个,林学弟,你能不能借我,我到时候一定还你的。你放心,我不骗你,我舅舅、大伯叔叔他们都给我钱的。”
林重阳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明天多给你拿一些,你补上吧,免得先生怪你。”
陆行之那个内疚啊,爹没怪他啊,还不知道呢,爹误会林重阳父子啊。
可是他又没有勇气说,之前林重阳还问他呢。
林重阳没当回事,第二天拿了钱交给陆行之,陆行之感激得差点涕泪交零了。
不过他压力也越发大,总觉得对不起林学弟和林学兄,到了晚上还是主动找他爹坦白。
他也不傻,挑了吃饭的时候,等他爹坐下,一家子都落座,他就蹭过去跪在地上,然后把钱都拿出来,把自己做的亏心事都说了。
“孩儿错了,但凭父亲责罚。”
陆行之坦白的第二日,林重阳早上就发现他坐在椅子上跟屁股有针扎一样,小身子拱来拱去的。孙兆华没留意这个,上去就揽着陆行之的肩膀靠在他身上,当然疼得陆行之嗷一声。
孙兆华吓得赶紧放开他,“行之,你这是怎么啦?”
陆行之朝着林重阳歉疚地笑笑,表示晌午吃饭的时候跟他讲。
林重阳回之一笑。
孙兆华不干了,“哎,你们俩有秘密,竟然不告诉我,这是排挤同学,我不依。”
陆行之道:“没事。”
孙兆华还不依,林重阳就给陆行之解围,“真没事,我们在想放学要不要去云溪湖看书,想问你去不去呢。”
当然去了,孙兆华表示不问才不是兄弟呢。
今日上课的时候,林重阳感觉陆先生的眼神又有点不一样,似乎比前些日子复杂一点了,但是也并没有恢复到最初的和蔼。
检查功课的时候,方子春挨了打,其他人竟然都没挨打,有三个学生背书磕磕绊绊的,先生都没打,只问他们为什么没背书,三个学生各有理由,但是笼统起来就是因为贪玩没背熟。
陆先生就说了句“诚实不欺,知错能改,则为善,先记着。”给那三个学生幸福得有点不知道东西南北。
可方子春就没那么舒服,满堂学生独独打他一个,难不成是说他不诚实,不知错不能改,不为善?
方子春这个郁闷啊。
而林大秀有儿子监督着,晚上开小灶,早上检查功课,现在给陆先生背也不过是依葫芦画瓢,甚至还当先生就是大葫芦,根本没什么紧张的,轻松背下来。
陆先生微微颔首,这林少爷虽然品行有亏,可一旦认真读书,倒也是读书的料子。
就是若品行有亏,读书越好,却也未必是好事。
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听着林大秀已经有些略低沉的声音,耳朵里是一种享受,加之林大秀仪态良好腰挺背直,再有容貌俊美目光坚定,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坯子。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
陆先生叹了口气,又指点了一些然后让他回去。
林大秀上去检查功课,林重阳比他紧张,见他爹全须全尾回来,不由松口气。
轮到林重阳了,谁知道陆先生没有检查他昨天的作业,而是坐在那里盯着桌上。
林重阳站得笔直,眼梢随着陆先生的目光瞧过去,目光所及居然是戒尺!
林重阳吓得一个哆嗦。
此时外面响起了卖豆腐的敲梆子声音,“卖豆腐——张家豆腐——”
那卖豆腐的扯着嗓子叫卖,声音跟唱戏一般,十分有韵律。
陆先生信口道:“张豆腐,李豆腐,一夜思量千百计,明朝依旧卖豆腐。你试着破个题。”
前排的王连英和何云都呆了,这才来几天的小娃娃就让他破题?
他们这几个可是五六岁启蒙,**岁开始学四书,从十岁开始才学破题呢,现在也不过是因为背了好些个前科程文才觉得不那么困难,先生这是……侮辱他们吗?
各人虽然看自己的课业,却也忍不住脑袋里转动起来,要如何如何。
林重阳小脑瓜转的也快,他看了一些程文,感觉八股文其实和后世的议论文差不多,给你一个题目名言也好图画也罢,依此来提个论点,然后展开论述。这个对他来说不难,只是他还没有直接破题过,只是在了解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