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诛拉住他:“只是猜测。你先冷静些。”左临心扑到那具骸骨旁,他想仔细地瞧一瞧,可红颜已成白骨,怎么能知道她生前到底是谁呢。
左临心猛地想起来刻在墙壁上的字。既然看不清,他就用力咬破手指,将血涂在了上面。公仪嫣不忍心要去拦,顾诛道:“让他找吧。”一面说,一面用指甲划破手掌,摁在了墙壁上。左临心转过头来看他一眼,顾诛和他含着泪水的眼睛一对视,刹时柔肠百转。
石壁上的字渐渐清晰。但刻的极为混乱,看的也不清晰。公仪嫣勉强辨认,念道:“。。。三年,经长音道,忽闻白家遭难,因知其故,委托三叔飞鸽传信。。。。。。”
这就证实了这骸骨是白三淼的了。左临心脑袋嗡地一声响,颓然坐下。
这下面的字越发的乱了,有些竟然是用指甲刻上去的,公仪嫣念不下去,还是顾诛半猜半比,终于知道,当年白三淼在去往金家的路上时,就听闻了白淞打伤白清茗,又令其功力全失的事情。白三淼知道这药是自己送的,一定没有问题,也坚信白淞不会故意谋害白清茗,想必是有人捣鬼,替换了药的缘故。她写了一封长信,委托白卫寄回白家。但她也知道白卫心思深沉,又一向不喜欢白淞,所以就多留了个心眼,又偷偷地写了一封信飞鸽寄出,结果被白卫发现。
白卫觉得白淞并非白家人,又手握春温剑,留着始终是个隐患,就应该趁此机会了结了他。白三淼自然不同意,她趁机跑了出去想报信,却不小心掉进了井里摔断了腿骨。白卫思索再三,要白三淼就这么嫁入金家,权当不知道这些事情。白三淼性情刚烈,不肯答应,白卫无奈,只得拿走了她的嫁衣,找了个别人的尸体顶替她,一则免得白三淼把事情说出去,二则正好嫁祸给白淞。白三淼无力反抗,只能偷偷在嫁衣上绣上了字,期盼白清茗看到后能明白她的苦心。
白卫当初答应她等除掉白淞就来救她,白三淼就不敢把事情经过写的清楚,生怕白卫发现,所以故意刻的模糊不清。谁知后来临江府一战,白淞杀了白卫,再无人知道白三淼被困的事情,她就这么绝望地死在了这里。
这般经过,实在太过惨烈。
左临心怎么也没有想到,到头来还是自己害死了白三淼。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跪下来喊:“三淼。”
可那个聪颖美貌,坚韧勇敢的白三淼,却这么孤零零地在这里躺了这么多年,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第 23 章
公仪嫣看着心里难过,忍不住扭过头去,眼睛里也流出了眼泪。
当夜,公仪嫣自觉地和顾诛坐的远远的,好让左临心和白三淼的骸骨呆一会儿。公仪嫣抱膝坐着,忽然转头瞧见了顾诛,他正凝视着左临心的背影。即便是在黑暗中,也能察觉到他神色温和,眼睛里全是柔情。
公仪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顾公子,你是不是很喜欢阿左啊?”顾诛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瞧见公仪嫣的小脸上都是好奇,并没有半点诧异不解的意思。顾诛用手轻轻地摸索着腰间的环佩,觉得虽然是在这么狭小又黑暗的古井里,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宁静,就像是在适月山上看见冰雪那样寻常,却又像第一次看见绿柳青山时那样激烈。千言万语,最后化成了一个字:“是。”
公仪嫣点点头:“我瞧出来啦。”她第一次见到顾诛就很喜欢,觉得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也曾和公仪鸢提起过,说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可是她觉得顾诛好,也觉得左临心很好。她觉得顾诛博学俊俏,也觉得左临心勇敢善良,这么一思索,两人确实很是般配。
公仪嫣心胸宽广,只是失落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嫣然笑道:“那很好,我瞧阿左也很喜欢你。”
顾诛:“是么?”
公仪嫣点头:“他瞧着你的时候,眼睛里都是亮亮的光,我姐姐瞧着姐夫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你瞧阿左平时嘻嘻哈哈很是倔强的,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是对着你,他就很用心很听话。”她轻叹口气:“我将来也要找这么一个人,能永远地这么瞧着我。”说着说着,眼皮渐渐沉重,头也低垂在了膝盖上。左临心回过头来时,就瞧见顾诛笔直地坐着,他身边的公仪嫣已经睡着了。
顾诛瞧他已经平静下来,就走到他身边坐下。左临心呆呆出了一会儿神,忽然问:“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他们虽然相识已久,但并未见过面,又是相隔了这么多年,顾诛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呢?白清茗有一听他声音就认出他的本事,是因为他们从小就相伴长大,但顾诛可没有。
顾诛道:“你说春温剑在临江的时候。不过那时我也是只是怀疑。偶尔我会觉得,听你这么说话聊天,就好像是很久之前就已经有过的事。”
那是段很难熬的时光,那个一直陪着他的人,送他环佩说要陪他看遍世间风景的人,已经长大。顾诛不知道他在哪里,天下之大,也不知去何处寻找。但他就是知道,倘若碰见了这个人,他一定能察觉到。
“真正确定你的身份是在朱衣侯祠。”
那个伴着朱衣行的歌声夜里,他瞧见了左临心的目光。有不舍,有难过,有怀念,唯独没有悔恨。
左临心转过身,靠在顾诛的背上:“真是奇妙,没想到那么多年后,咱俩又遇见了。”
顾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