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开之后,人的神识会被凝聚成一颗由无数细线勾成的金丸,《修真要术》中记载,斗开者,可将神识外放,如蛛网遍布四方,炼神做到极致者,蛛网蔓延千里,可不出户,知天下事。
天下间已知神识最强的是百晓通,朝容虽不如他,但自家一亩三分地前的事情,还是逃不过她神识的。
朝容何等玲珑心思,狗六的异样,别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却猜出了二三门道。
“二位,朝某人不管你们什么身份,也不管你们前来出于何种目的,只想问一句,门外那人惨状,可与你们有关?”朝容率先开口说道。
“他是自己把自己吓破了胆,怪不得我们。”虚云子说的倒是事实。
朝容冷哼一声:“听你意思,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虚云子赖皮撇清关系道:“管他是死是活,反正跟我们没有关系。”
和尚对死亡一事,看的向来很重,也看的很开,净端缓缓开口说道:“他若身死,小僧愿渡他下世为人。”
“好大的口气,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提济世救人!”朝容怪笑一声,厉声说道。
净端蹙眉,没想到这位女施主容貌乃上上之资,品性却实在不堪,脾气暴烈且高傲,说她目中无人也不过分。
对付这种目空一切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的骄傲狠狠的践踏进泥土之中,以此让她明白自己的不足,从而学会尊重别人。
净端认为懂得尊敬别人是项美好的品德,于是想要试着让朝容学一学。
“小僧净端,自幼身居准提寺中修行,家师为讲经堂首座,圆觉大师是也。“净端将其身份娓娓道来,一般的自我介绍,说出名字以及师门即可,像他这样把师父法号都搬出来的做法,明显是要借势压人了。
朝容专心把玩着垂肩秀发,视线不曾转移到净端身上丝毫,妩媚而笑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净端虔诚回答:“好教施主明白,小僧无能,但济世救人之事,还是能提,能做的。“
朝容听后,仰头嗤笑,追问他道:“为何不将父母的名字一块报出来呢?莫非父母身份不太光彩,怕说出来丢了面子?”
净端本可以解释说自己是孤儿,不知父母名讳,可他的本意确实是在拿圆觉名号压制朝容气焰,若拿孤儿身份为自己开脱,未免有狡辩的嫌疑,因此,纵然他难堪到脸色变得青白相间,也没有开口说话,默默接受了朝容的嘲讽。
朝容看净端理亏,乘胜追击,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你说自幼便在准提寺,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佛门四大圣地之中,不管是从香客数量还是寺门武力来看,准提寺都要高出其余三处许多。大周佛徒遍布,其中不乏有名望的高僧,他们行歧路,修禅意,宣扬佛法,历经数十年,结果到死也没得到机会迈入准提,求见所谓真佛。而你从小就在准提寺中长大,真佛喂你食粥,哄你入睡,偶尔还要半夜起来替你换尿片,这听起来确实有些让人羡慕。”
“我想起的那人同你一样,也是从小就在一个地方生活,只不过他在的那处,比较了不起些,你可知这人是谁?”朝容对着净端问道。
能有资格被世人谈论时由心的在名字前面缀上了不起三字的地方不多,而在修行者的心中,被公认的更是只有一手之数,大周两处,魔域两处,妖岭一处。
净端推断,既是自幼生活在那种地方的,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像自己那样,被高人捡回去扶养的,另一个则是他的父亲或母亲就是高人,高人的儿子当然能和高人住在一起。净端倒是知道寒门有位蒋姓的长老,他的儿子就是在刚会跑的时候便混在弟子队伍中修习剑法。但大周两处了不起之地,就连准提寺都没资格位列其中,就更别提巨野寒门了。
“小僧愚钝,并未想到,还请施主解惑。”净端绞尽脑汁没有找出头绪,不得不询问朝容道。
“他叫小小苏,是魔域孤峰上,那位的儿子。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因为他不会逢人便腆着脸皮说家父是谁,家住何处。”朝容出于种种原因没有说出苏暮的真名,而是替他胡口乱取了一个。
虚云子对朝容的过去略知一二,知道她与孤峰那位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听到她提起那人的儿子,聪明的选择了耳观鼻,鼻观心的神游状态。
“苏先生竟有子嗣!”净端不可置信的惊呼道。
净端七岁时在师父禅房见过苏遮,当时便觉得眼前人物之倜傥,当独揽世间百年fēng_liú。那时苏遮含笑问他:“听说湖间锦鲤是你养的,可否送我几尾?”
净端也没回答行或不行,只是转身跑出禅房,一路飞奔来到湖边,当时正值寒冬腊月,南方天气虽没有北方滴水结冰那般夸张,却也阴冷的厉害。
湖面上氤氲冒着热气,似虚非实,如梦如幻,偶有锦鲤翻腾跃出湖面,带着一抹艳红,击起点点水花,净端扶着湖边乱石,小心翼翼的向着湖心走去。
净端还记得当苏遮看到他黑到发紫的嘴唇,还有怀里五尾活蹦乱跳的锦鲤时,哀伤的神情,以及施法为他烘干身上的冰水,宠溺的摸着他的光头,对他说的那句话:“你太实在,这样不好,以后会被人欺负的。”
净端当时正在换牙,嘴中尚有一个牙洞还没有被新牙填满,因此当他傻笑时,门牙处的那个黑洞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苏遮的面前,他说:“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