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承东将车开得很慢,他需要冷静思考,但赵大蹦一路上叽叽喳喳像个娘们,一会怪他开得太慢,一会又说颠得慌。廖承东说你继续睡吧,赵大蹦反而是越来越兴奋,又跟他侃起女人来。要是搁在平时,廖承东一定会继续他们上次没完的话题,但这次他按捺住自己。他觉得,此刻,沈海云的安全比母亲更要紧,他必须保护她。他还想,以现在的情景看,何凤建还不会对沈海云怎样,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必须甩开赵大蹦。
路的确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夜空中出现了几粒星辰,车灯射得很远,将暗黑的夜空划破。廖承东看看表,凌晨三点了,马上天就亮了,他加大了油门。几十分钟后,他们进了城。廖承东将赵大蹦送到家里,跟他说,车明天送给你。赵大蹦没好气地说:“跟你出趟门算倒霉了,没玩好不说,连觉都不让人睡好。”就下车进屋了。
廖承东马上驱车去见谢为顺。
没敲几下窗户,灯就亮了,谢为顺开了门,他似乎预料是廖承东来找他,问廖承东:“怎么了,这么急?”
廖承东立即将他在孙老板老家见到沈海云和何凤建还有黑脸的事说了。又说:“何凤建是要沈海云帮他做件事,我怎么都想不出来,他要沈海云做什么,你快分析分析,想想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海云掉进何凤建设的陷进里。”
谢为顺笑着问廖承东:“你肯信任我了?连沈海云都肯跟我说了。”
廖承东这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着急了,太粗心了,忙说:“我实在无计可施,你不是说要帮我吗?不会只是口头上吧。”
谢为顺说:“谢谢你信任我。”就让廖承东坐到床上,自己披上外衣,也坐下,说:“何凤建找沈海云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不这样急于找她,才不合情合理哩。”
廖承东听不懂,一脸诧异地望着他。
谢为顺说:“我告诉你吧,我来到这里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熟人辗转交给了何满庭一个礼品盒。那礼品盒是廖仲发让我交给沈海云的,里面有不少好东西,比如女孩用的纱巾什么的,关键是那封信。”
廖承东说:“你是说,是你跟廖仲发有意这样做,通过那封信让何凤建急于找到沈海云,对吧。信里都说了什么?”
谢为顺点点头,说:“你肯动脑子分析了。廖仲发拜托沈海云逢年过节去安杏跟她妈的坟上烧柱香;请求沈海云说服罗铄尽快回上海,说再不回去,他爸爸就会采取措施了;再有,廖仲发恳求沈海云回上海时,将安杏母女的遗物带给他,他想留作念想。”
廖承东似乎明白了,说:“何满庭本来就疑心重,这样一来,何满庭父子自然会想到铜矿资料和图纸的事,并以此验证我的身份。”
“很对。那封信会刺激到何满庭敏感的神经,他更想弄清楚,安杏是不是他的女儿。”谢为顺说。
廖承东说:“如此说来,何满庭父子暂时还不会对沈海云动手。可何凤建说要沈海云替他办件事,会是什么事呢?”
谢为顺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分析道:“何氏父子是日本人的狗,他们只会效忠日本人。眼下,日本人正谋划进攻新四军,占领铜矿资源地。但他们晓得,攻打新四军不容易,新四军占据着有利地形,进攻方向令他们头痛。他们最想从平沙洲方向进攻,先解决俞春红纱布厂。但从这个方向进攻,他们不仅使用不上重武器,而且从水路上岸,还要经过沼泽地,不熟悉地形,他们只会陷入泥沼爬不起来;要是从东面进攻,路途较远不说,还要经过国统区,而且那个方向还有土匪盘踞;剩下只有一个方向了,我以为,他们只会选择从西边进攻,事实上,也只有三湖县有大路可以到达新四军驻地。如果从西面进攻,他们首先必须克服三湖县。这样一来,沈海云就能发挥作用。何满庭晓得沈海云不仅到过新四军驻地,到过平沙洲,还到过三湖县边界。另外,何满庭觉得沈海云是个筹码,掌控了她,就会牢牢掌控着你。所以,我认为,何氏父子找回沈海云,一定会跟这几件事相关。”
廖承东听着,不觉对谢为顺钦佩万分,一个猜测在他心间油然而生:谢为顺就是第二个陈克,他高兴起来,更信心十足起来,“接下来,他们会让沈海云做什么呢?不会还让她当保镖吧。”他说。
谢为顺笑着说:“我又不是诸葛亮,这就需要你我还有沈海云全力合作了。”
廖承东站起来说:“我知道了。谢大哥,你住在这里太危险了,这里被何凤建查抄过。”
谢为顺也跟陈克一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放心,越不安全的地方越安全。再说,我跟廖仲发是办过手续的,我是这间仓库的承租人,我只是转手租给别人赚点差价罢了,这不会引起他们怀疑的。”
“黑脸是军统的人,但这一次见面,他好像对我友善些,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没跟他说过什么,可能是廖宏波说过什么了吧,廖宏波觉得你对他有价值。”
“这个我清楚,对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带范丽丽见他?”
“这事我看还是拖一拖再说吧,范丽丽见他也没正事。”
“你见过罗铄吗?”
“没有,他还在廖仲发大哥家呆着。军统不用他,但又不放他回上海。”
“谢大哥,能否问一句,你真给廖宏波做事吗?”
“表面上算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