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口挤满了许多人,有医生、护士还有日本兵。何满庭扫视了一眼已经踏进门槛的廖仲发,就见他正对那些人解释说没事,是枪走火了。波田的卫兵也来了,问何满庭,何满庭也说没事,那些人才散开。
而此刻,安杏母亲已经来到沈海云身边,她哆嗦着说:“沈姑娘,你这是怎么啦?枪可不是随便弄着玩的。”
沈海云来到何满庭面前,说:“会长老爷,你都看到了,这份工作我不想干了。”说着就将枪插在自己腰间。何满庭没有任何表示,只对安杏母亲说:“你把安杏跟沈姑娘带回家去吧。”才对沈海云看一眼,说:“沈姑娘,都是我没教育好女儿,怪我,快随她去吧。”
安杏听着,立即跟母亲带沈海云走了出去,当沈海云跟廖仲发和罗铄擦身而过时,廖仲发眼睛一直盯在安杏脸上,而罗铄对沈海云不自觉中竖起了大拇指,还追了几步才回来。
廖仲发走到何满庭床前,让罗铄将礼品放下,阴阳怪气地说:“惊闻何会长遭此黑手,甚为痛惜,鄙人来晚了,还请海涵。”
何满庭微微咧嘴笑说:“谢谢廖先生,琴音,快泡茶,廖辉,请先生落座。”
廖辉立即将方凳挪到廖仲发屁股下面,廖仲发坐下,说:“幸无大碍,可否问一句,凶手是何人?”
何满庭说:“谢谢廖先生关心,暂时还没查出来,但我总会查出来的,先生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廖仲发笑着说:“我回来可不是想看人演戏的,我可是想做主角啊。”这时,何琴音端来一杯茶给廖仲发,廖仲发接下放到床头柜上,无限感慨地说:“我这人很念旧,做梦都会梦到年轻时的事,有时还老想着把那梦做完。你与我年龄相仿,结识又早,不知何会长你是不是也有同感啊?”
何满庭挪了挪上身,欠身跟他小声说:“你是老了,我就不想往事,我总是往前看,想的都是大事。”
廖仲发大笑道:“哈哈……可我记得你比我还大一岁吧,不过,看起来你比我显老啊。”
廖承东听出来他们的谈话充满着火药味,廖承东想,他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廖仲发就是冲着安兴而来的。何琴音同样听出了火药味,就对父亲说:“我跟廖辉出去下,爸爸,廖叔叔,有事你们好好聊吧。”就对廖仲发点点头,牵起廖承东的手出去了。
“老廖啊,你看这种场合,你我还是不要长吁短叹了,有小字辈的在呢。对了,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青年才俊呀?”何满庭指着罗铄说。
罗铄主动自我介绍说:“罗铄,上海恒昌航运职员,来姨夫家玩几天。”
何满庭仰头长长地哦了一声,欠了欠身子对他伸出手,俩人握了一下手,何满庭说:“幸会幸会,大上海来的。不过,此地可没什么好玩的。”
罗铄说:“有啊,我最喜欢听你们当地人唱戏,你想不到吧。”
何满庭说:“土腔土调,不值一看不值一看。”
罗铄问:“何会长,刚才那位姑娘枪法了得,我能不能请她当几天老师呀?”
何满庭也问:“罗公子也喜好射击?”
罗铄说:“那是当然,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总得练一手保护自己的本领吧。”
何满庭说:“那我就说不好了,她一女孩子家的。”
罗铄说:“开玩笑开玩笑,不必当真。姨夫,我们也该走了吧。”
廖仲发说:“何会长,后会有期。”就跟罗铄走了。
再说安杏母亲一路上是心思重重,回到家里还是落落寡欢。看来,廖仲发还是不肯放过她们母女,他还会跟何满庭斗下去。
原以为将女儿拉扯大了,自己也算了了此生最大心愿,也就能安心过过清净日子了。想不到鬼子来了,何满庭跟随日本人,她的日子一下子被打乱了。先是女儿终止了学业不说,何满庭还让她去什么培训班,非得她跟女儿说。她是多么不愿意也让女儿跟日本人打交道。女儿还小,哪里晓得世道人心是怎么回事。接着,廖仲发又回来了,也不知他是从哪打听到自己的住处的,有一天上午,他走进她的家中,长啊短的,像个上了年岁的女人跟她说了不少话,她哪里听得进去。最后,他才追问她:安杏是不是他的女儿。她能跟他说什么呢。
想想过往,她是一步错步步错,才使自己成了现在这样。她也晓得,自己年岁大了,才不是他们争抢的人,她是担心安杏。从小到大,她都跟女儿说,她的生父死了,其实她是骗女儿的。她不想女儿知道她年轻时的事。说她父亲死了,总比说实话强,她要给女儿一个清清爽爽的世界,不能像她一样。
当沈姑娘举枪对着女儿那会,她心都提到嗓子眼。她也晓得,沈姑娘不会对女儿怎么样,可沈姑娘说的那些话,触动了她的内心。沈姑娘来过家里几次,她能看得出来,她不是个坏女孩。安杏跟她谈得来,她对安杏也好。安杏也在她耳边叨叨,说沈姑娘人好。可是今天,她突然做出那般骇人的举动。她听着听着,不觉眼也湿了。原来,她是想家,原来,她也是孤身一人,她还做着那么危险的工作。自己得想想办法,不能再让女儿呆在这里了。何满庭已经被人暗杀过几次了,这个家太不安全了。可是,自己无亲无故,让女儿上哪呢?
她想着想着,就对女儿说:“杏儿,去买些菜回来,沈姑娘中午就在家里吃饭。”
安杏说:“妈妈你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