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公主这次去江南走了一趟,突然想通了许多事。我看着那些市井城郭、烟柳画桥,突然发觉,这十几年来,我只是往返于京城和边关,都无暇看一看这秀丽的江山与美景。所以回京后,我才做出这个决定,幸而公主也支持我,她本就是爱玩爱闹之人,如今认回了女儿,再也无心事牵绊,我不该让她一直困在京城。”
他顿了顿,将酒液咽下道:“正好,也遂了今上的意,如今边关平稳,百姓安康,再无外族流民之扰,他也不必费心忌惮我手上的重兵。”
顾远萧神色一肃,朝他敬酒道:“大越能有今天,多亏了将军浴血征战,杀退外敌,魏将军愿功成身退,舍去一身功勋,云霆敬佩至极。”
魏将军笑道:“不光是我,还有你的功劳。”他倾身与他碰杯,道:“我卸甲之后,可就全靠你了。”
他多喝了几杯,将酒杯放下,语气多了些凝重道:“云霆,我与你父亲是挚交,如今也算是你的半个岳丈,所以,想对你说几句真心话。你应该知道,陛下自那次病倒,至今都未上朝过,现在朝野内外风声鹤唳,东宫那边也一直在准备,这天……说变可就要变了……”
顾远萧想起皇帝的病,心头也多了几分忧虑,除了为政事,更是担心皇帝会熬不住。这些年来,他是真心将今上当作敬重的长辈来看。
魏敬亭又道:“从你和双华成亲以来,陛下一直在有意削减我手上的兵权,他对你有从小看大的情意,所以暂时还没动你。但太子却不一样,他生性多疑,本来就嫉妒陛下对你看重,上次将你关在东宫,又放出要收走禁军兵权的消息,弄得外面猜测连连,你应该也明白,这其实就是一种试探。”
顾远萧垂眸倒了杯酒,道:“魏将军放心,太子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他虽任性多疑,却不是那样心狠手辣,会不计后果用权利来报私仇之人。不然,陛下也不会放心让他来做储君。”
他端起酒杯,眉宇间染上傲色道:“况且,就算他真有这样的算计,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毙,魏将军别忘了,若真是新君继位,各方势力必定蠢蠢欲动,他忌惮我的兵权,却也得仰仗我的忠心,而我自然也能趁机为自己谋算。”
魏将军默默听完,总算露出欣慰表情,过了会儿又道:“很好,你比我想的更沉稳通透,只是你还得小心一个人,他和太子走的太近,若不是他在旁撺掇,太子也不会如此对你。”
顾远萧摩挲着杯沿道:“将军放心,我对他的了解甚于太子……”他叹了口气道:“甚于任何人对他的了解。”
当公主和魏将军备车回府时,天色已经变暗,可这时还在过年的喜庆气氛中,院子里披红挂绿、华灯招展,将天际映得如同白昼一般。隔着一堵朱墙,可以听到街道上热闹的说话与嬉戏声。
双华执意要送公主上马车,顾远萧不放心,便陪着她一起出去。
不知是否因为即将做母亲,待到分别的那一刻,双华拉着公主的手,觉得格外的不舍,两人都是泪光盈盈,看的旁边的男人十分无奈,魏将军搂着公主的肩,一脸宠溺道:“大过年的,怎么倒哭上了。你若想她了,咱们随时接她回去住几天。”
双华吸了吸鼻子,一脸期盼地看了眼顾远萧,顾远萧不忍拂她的意,便轻轻点了点头。
等到马车开远,双华才靠在哥哥的怀里,悠悠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回府,看见巷子外几个孩子笑闹着在点鞭炮,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圆脸小女孩,似是十分害怕地捂着耳朵,圆眼瞪得大大,紧张地盯着一个男孩点燃手里的鞭炮。
谁知那男孩斜眼一笑,突然将鞭炮扔在她脚边,吓得小女孩一窜三尺高,然后边哭边追着去打那男孩。
见双华看的失笑起来,顾远萧轻轻圈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道:“咱们的孩子,也会同他们一样可爱。”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们的孩子,会比他们漂亮。”
双华无语地缩了缩脖子道:“你怎么知道会漂亮,万一长得很丑陋怎么办?”
顾远萧专注地看着她道:“我家夫人这般美貌,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最漂亮的。”
双华甜甜笑起来,拉着他的手往里走,两人走到回廊旁时,她大约是站得久了,小腿突然抽了一抽,刚弯腰轻“嘶”出声,顾远萧就如临大敌地将她抱着坐下,然后蹲在她面前,为她揉着腿肚子,皱眉道:“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来送。”
双华摇头笑道:“哪有这般紧张,我是怀孕而已,又不是不能动。”
她见不远处有丫鬟往这边看,略有些尴尬地推了推他的肩道:“你先起来,哪有堂堂侯爷跪在外面为人揉腿,传出去让人笑话。”
顾远萧却不为所动,只是继续为她边揉着边道:“传出去也好,让他们知道我是如何疼爱自己的夫人,也没人再敢打你的主意。”
双华失笑道:“我都嫁给你这么久,还有谁会打我的主意。”她想了想,又撅起嘴道:“我看,是有人想打你的主意吧。”
顾远萧觉得这般互相吃醋可没完没了了,低头又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