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密集的马蹄声有如滚滚雷动,铺天遮地的黄尘令明亮的日光也为之失色,广阔平坦的原野上,一支数量庞大的骑兵有如无穷无尽的江水绵绵开来。
突然间“呜呜”的号角之声吹响,整支骑兵大军随之放缓了步伐,令扬至半空的烟尘渐渐止息下来。
丘力居缓缓勒住马缰,冷冷的看着对面驰来的数十名乌丸骑兵,虽然面色不动,寒光四射的双目却是尽显心中的愤怒。
他今年不过三十岁,正是一个乌丸大汉最为精力旺盛的黄金时代,高大魁梧的强健体魄,配上散发披肩的独特形象,还有浓眉下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烘托出一副森严的草原霸者之相,令人望之生畏。然而真正令丘力居隐然成为乌丸各部之首的资本,却并非是他豪雄英伟的外表和他强悍可怕的实力,而是因为他缜密精细的心计和谨慎果决的性格。
正是由于具备了这些寻常草原汉子难及的优点,所以他现在很愤怒,因为他精心策划多日的庞大计划,正因为某个白痴的愚蠢行为,而面临着完全失败的威胁。
“难楼!”丘力居望着迎面而来的上谷乌丸大人,从牙关中迸出了那人的名字:“你做的好事!”
难楼是一个面带疤点、肩宽背厚的高大猛汉,他闻言冷笑道:“哦?本王做了什么?”
“你们的任务便是确保此地通畅无阻,可是如今如何?”丘力居怒道:“你上谷大营外突然出现的汉军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就不怕我们策划多日的大计毁于一旦!还是说,你那颗有如木雕泥塑的脑袋根本就不曾转上一转?”
“丘力居,你给本王闭嘴!”难楼狰狞的面容上尽是暴虐之色:“我上谷乌丸驻守在此多日,为了全体乌丸人的共同利益修筑大营,挥洒了无数汗水,你休想以这支莫明其妙出现的汉军来抹杀我们的功劳!”
“还在强辩!”丘力居暴喝道:“那支汉军现已阻住我军攻击蓟县的必经之路至少一日有余,你为何不闻不问?”
“呸!你当本王是傻子不成?”难楼轻蔑道:“那支汉军至少也有万人之众,其中不乏匈奴骑兵,你想我孤军作战去歼灭他们……难道是想借刀杀人,削弱我上谷乌丸的实力?”
“你!胡说八道!”丘力居险些气得浑身发抖,他怒道:“如果我军被他们阻断去路,将会白白延误战机,卢植老儿也将从蓟州城外从容退去…….”
“那么不是正中我们下怀吗?”难楼耸肩道:“我军为的不就是想要打通路线,与困守蓟州的张举连成一线吗?”
丘力居终于气得彻底无语,他突然间明白了,为何乌丸人空有十万铁骑,却多年来一直被鲜卑人和汉人压制得动弹不得,甚至连匈奴人都时常能够在他们身上剜上一刀。便是因为四分五裂的各部首领们,不仅处处自保、无心进取,更加鼠目寸光,毫无远见卓识。
他呆了半晌,强忍下心中的躁动,耐着性子道:“可是如此一来,我们和汉人在幽州将再次形成对峙之势,何日才能真正占据河北丰沃的土地…….”
“我们是乌丸人,就算占据了汉人的土地,汉人们也不会真心拥戴我们!”难楼冷冷的打断他道:“千百年来,我们在这方面吃的亏,还少了吗?”
“所以我们才要拥立张纯为我们乌丸各部的大帅!”一个粗壮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所以我们才要消灭一切可能威胁到张举和张纯的幽州汉军,只有如此,我们才可能改变千百年来一直被汉人奴役压迫的命运!”
“所以,丘力居是对的!”那人在马蹄笃笃中现出身来,冰冷的目光直盯着难楼:“我支持他的策略!怎么?你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吗?”
那人颔下尽是灰色的短髯,一条可怖的伤痕从光秃秃的头顶一直延伸到眼角,虽然生相粗豪,脸色却现出妖异的惨白,一对眼睛更是冷若寒冰。
“乌延!”难楼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才强笑道:“我们乌丸四部向来同气连枝,情若手足,当然不会生出异心……本王近日只是心烦意乱,我的次子那叶提拉出去狩猎至今未归,这才急躁起来…….”
“哦?”那生相恐怖的大汉正是素有乌丸第一勇士之称的汗鲁王乌延,他眼角一抽道:“怎么回事?这样的要紧时期,你还允许儿子出去狩猎?”
“本王也是从大局着想!”难楼显然有些忌惮乌延,抢着答道:“不久前从西凉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派出马家大小姐亲来此处,替我们和匈奴人穿针引线,共拒鲜卑!”
“什么?”丘力居和乌延同时动容:“看来韩遂和马腾确有诚意,竟会派出马家大小姐亲来!”
“正是!”难楼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马大小姐在草原上素有威望,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坏……若是我们备下的结盟之礼不能令她满意,只怕她一怒之下便会拂袖而去。本王这才派出几路小队人马前去发发利市!”
“你做得对!”丘力居脸色缓了下来,他点头道:“联合匈奴人共同对抗鲜卑,这是我们的大计,关系到今后部族的生死存亡,确是不容懈怠!”
“那叶提拉至今未归?那么派出的其他人马呢?”乌延追问道:“他们回来没有?”
“只有一路人马回来了,其他几路人均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楼颓然道:“所以本王才在昨日派出一队五百人的骑兵出动,想要在沿途接应一下…….”
“可是不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