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行事,何须如此心急?方才王同知心急火燎直奔内院,不知道的,还以为犯官已从诏狱中越狱而出,正藏在内院中呢。”
王世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傅兰芽却听得手脚冰凉,“傅冰父子罪证确凿”、“廷杖”、“诏狱”……每一个字都仿佛炸雷一般,轰得她耳畔嗡嗡作响。
她早知道这两年父亲在朝中举步维艰,也知道宦海沉浮,起起落落是为寻常,可她没想到的是,父亲这株曾经在朝中枝繁叶盛的参天大树会以这样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轰然倒下。
“你们……”明知道希望不大,她仍挣扎着开了口,声音沙哑,微微颤栗,“一无诏令,二无问罪文书,怎知尔等不是流寇假扮官兵?”
她说这话明显带着垂死挣扎的意味,因为依照锦衣卫令人胆战的名声,胆敢假扮他们的贼匪恐怕还未横空出世。
平煜听到这话,终于正眼看向傅兰芽,见她衣饰昳丽,姿容艳绝,想来正是傅冰那位视作掌上明珠的女儿。
此刻她虽然脸色苍白如纸,腰背却挺得笔直,难得言辞还伶俐清晰,倒也不负傅家之女的名声,嗤笑一声,懒洋洋从腰间取出诏令,开口道:“吾皇有令,傅冰目无朝廷,以权谋私,罪可当诛,如今暂且收押在诏狱,待审定后处死,另有人举证,傅冰与南夷勾结,有不臣之心,因此案关系重大,吾皇特令我等前来搜查证据,押解罪眷进京候审。”
说完不等傅兰芽回应,对诸手下一挥手,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干活。”
一众锦衣卫立时应了,齐声拔出绣春刀,如潮水般四散开来,长驱直入。
傅兰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亏得林嬷嬷眼疾手快扶住,才没有失足从台阶上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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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为官多年,家底委实不薄,抄家持续了大半夜,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怕傅家人趁乱逃走或是寻死觅活,平煜另派了几人将傅兰芽及傅家一众下人聚拢在院中,暂且看押起来。
下人们见主家大势已去,大多已经心如死灰,当中年纪小些的,为着往后未知的命运,不知偷偷哭了好几回。
林嬷嬷恨不能将老脸哭得皱成一团,后见傅兰芽气色着实不好,担心夜风寒凉,小姐会病上加病,顾不上再自怨自艾,只好将手中仅有的一件披风将傅兰芽紧紧裹住,搂着她无声掉泪。
一众被困在后院中的下人里,唯有周总管是男子,他因在傅家位置特殊,未跟前院那些护卫及家丁关在一处。
他不好放任自己像女人似的哭哭啼啼,却也因心中忧惧,重重哀叹不已,不时执袖拭拭发红的眼圈。
正自伤心感叹,忽听耳旁传来小姐的声音,“周叔,我有些口渴,能不能请您去跟他们讨些水喝。”
他错愕抬头,就见傅兰芽正静静地看着他。
夜风徐徐,穿堂而入,拂得廊下灯影晃动不已。
小姐的脸庞被灯光照耀得忽明忽暗,神情异常平静,瞳色却幽深如井,不知已这样看着他多久了。
他心中浮起一丝不安,无声地张了张嘴,旋即僵硬地点点头,“哎,周叔这就去。”
他知道锦衣卫虽然奉旨拿人,但在老爷罪名彻底定下来之前,并不敢随意折辱女眷,尤其是小姐,别说只是一碗水,便是这回京途中的一粥一饭,锦衣卫也不至于弃而不管。
离众人最近的那个锦衣卫似乎刚入职不久,面庞稚嫩,行事看着还勉强有几分赤子之心。闻言,看一眼傅兰芽,颊边微微一热,很快走开去,跟另外几个锦衣卫商量了一下,不一会竟取了整整一壶水和一叠茶盅来。
周总管千恩万谢地接过。
林嬷嬷斟了一盅茶递给傅兰芽。
傅兰芽却只抿了一口,抬眼见身边不少丫鬟默默看着她,眼里竟有渴慕之意,想来因被困了大半夜,早已口干舌燥,仍顾忌着主仆之分,不敢随意僭越。
她便令林嬷嬷将茶盅分发给众人,除此之外,又亲自给林嬷嬷和周总管斟了一碗茶,举杯呈给他们,勉强笑道:“嬷嬷,周叔,今晚之后,咱们主仆的缘分恐怕就要尽了。”
林嬷嬷眼圈顿时红了起来,周总管却微微一滯,哽声道:“小姐何出此语,老爷尚未定罪,翻案并非不可能,说不定还没等小姐进京,老爷已经官复原职了。”
傅兰芽并不接话,只看着他将满满一盅茶饮完,忽道:“周叔,倘若我没记错,你来我们傅家已经有二十年了,这些年你操持府中诸多杂务,日夜不休,真是辛苦你了。”
周总管面色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须臾,忙声告罪道:“小姐折煞老奴了。小姐想来也知道当年老奴是为着什么来的傅家为奴,那年渭水发洪灾,岸上百姓瘟疫横行,若非老爷防汛及时,沿岸发放防疫汤,老奴恐怕早已病死,怎会苟活了这许多年?真说起来,老奴这半条命都是老爷救的,何来辛苦一说。”
傅兰芽目不转睛看着周总管,见他虽然言之凿凿,神情更是哀戚诚恳,目光却分明有闪烁之意。
傅兰芽看得胸口一刺,忽然笑了笑,瞥一眼在不远处树下饮茶的锦衣卫,仿佛聊家常般闲闲道:“周叔,你该知道我这些日子总在梦魇,看了好几位大夫、换了好些方子,却总不见好。我心中郁郁,知道父兄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