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宫,得的是淑妃娘娘的宣,来这里,请的是淑妃娘娘的旨。”
“恕我直言,如今后宫三妃共印,淑妃娘娘论资历论位份,都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我入宫,若是得了她的许还不成,莫不是陈公公是代圣人来质询我的?”
皇长孙中秋宴中毒之事虽然查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但庄平帝却并没真就打算这么委屈了东宫。
先是将大婚不足一月的八皇子紧急加封后撵去了东北,紧跟着庄平帝就又随便找了个由头削了章皇后的凤印。
只说她身体不好,应多多闭门修养,然后让崔淑妃、卢和妃与舒昭仪三人共理后宫杂务、同掌凤印。
这也是今日清晨岳怀媛毫不犹豫地去求助崔淑妃的原因。
淑妃的身份如今在后宫里是很好用的。
若是岳怀媛的第一个质询是打了陈冲文个措手不及,第二个问题则是真的问到点子上了,这个问题陈冲文还真是答不上来。
他胆敢对着皇长孙和岳怀媛那样说话,说白了不就纯粹是仗着自己在章皇后身前的脸面么?可人岳怀媛现在也说了,现在后宫里已经不是章皇后管事了,她是经了淑妃的手入的宫,自己再多置喙,也是没有道理、落了下乘的。
而且岳怀媛真要咄咄逼人起来,岂止这么点段数,就刚才双方狭路相逢、短兵相接的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她就能给陈冲文从头到脚定上十来条罪责来。
“陈公公说自己没有反意,这我倒也不好强按牛头饮水喝,您说您不是有心造反,而是无意冒犯,这事搁我身上,我也就认了吧。”
“可您当真没有反心么?”
“皇长孙殿下可是圣人亲自赐名,上了宗人府玉蝶的铁板钉钉的皇长孙殿下。到了您陈公公口里,却变成了‘不知道殿下的‘殿下’二字,还能撑得住几日了’……”
“敢问陈公公,您若没有反心,那是谁给你说这种话的胆量!”
“你倒是说出来给我们也听听,是圣人不想留给长孙殿下这‘殿下’二字了,还是皇后娘娘不想留?”
陈冲文额前冷汗直冒,两股战战,几欲奔走。
皇长孙是庄平帝亲自给赐的字,寄予厚望地养在身边看着长到这么大,就是真的不想要了,也得庄平帝自己说不要了才行,就是章皇后亲自来,也没有说不要就不要的权利。
岳怀媛这是在告诉陈冲文,你说出这话,闹大了连章皇后都保不了你,你不是要造反,难道是你主子想造反么?
这头陈冲文被岳怀媛字字句句逼得步步败退,一时不敢妄谈自己所为何来,另一头其实岳怀媛也不太好受。
按照原先计划好的,刘故应是先安抚住庄平帝,然后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尽快提出“假孕之说”,然后让徐文涵再来把一次脉,徐家家学渊源、见多识广,有徐文涵在,岳怀媛提出的某些说法才会有被人接受的可能。
而岳怀媛则是要尽可能安抚住皇长孙,避免有人在此时浑水摸鱼对皇长孙下手,同时也要尽可能地留守东宫,就近观察太子妃身边的情况,一旦太子妃有异,以保住她的性命为先。
可现在分明是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一是太子妃并不如何愿意配合,还对他们敌意颇深,二来,岳怀媛也没想到章皇后的动作会那么快。
竟然能这么快就绕开刘故,说服庄平帝降下圣旨赐死太子妃,岳怀媛心里一时惊疑不定,只好先拖为上。
可拖字诀能起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陈冲文既然来了,肯定是要完成任务才走,而岳怀媛他们,是肯定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完成任务”的。
事已至此,计无可计,恐怕只好出个下下策了。
岳怀媛斜觑了裴时观一眼,示意对方先直接强行扣下圣旨再说。
拿住圣旨,压下来送太子妃上路的宫人,从东宫一路闯到谨身殿去,直接面圣陈情。
只是若是如此行事,他们之前的布置也就全都白费了,而且成功的几率,也会至少下降五成。
而且就算能说服庄平帝先等一阵,来这么一出,岳怀媛他们就算是完全站在了明面上,从敌明我暗转为敌暗我明,之后想再一把揪出埋在东宫里的钉子、以及那个所谓的“第二批人”就更困难了,且太子妃之事也很容易再生波折。
直接亲身上阵对着庄平帝喊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的下下之选,但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刘故那边的消息传递出了障碍,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被弄死吧。
裴时观得了岳怀媛的支持,也就彻底撕下了面上的最后一抹伪善,在陈冲文反应过来如何狡辩之前,先一步趾高气昂地对其呼喝道。
“陈冲文,你这个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的狗奴才,还不快把他拖出去打上五十大板,还留在这里碍谁的眼呢!”
陈冲文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右手提起明黄的圣旨,直直地戳到裴时观眼皮子底下,脸色狰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