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来人,“等等,我先追……啊!”
可惜,这么一回头一搭腔,青龙就在大水中失去了踪迹。
鲧无奈地看着大水,垂头丧气地在崖边坐下来。
高大男子名唤防风氏,是天上一个不大不小的神,也是鲧的好友。和鲧白中带金、中规中矩的衣装不同,防风氏那一身土黄色的衣袍随兴又简单,正透露出他和认真的鲧截然不同的个性。他是和鲧一起下凡来的,只不过在途中走散,现在才碰在一起。
“怎么啦?”防风氏奇怪地在好友旁边蹲下,“你要追什么?”
“水神共工。”鲧指着青龙远去的方向,没好气地瞪着防风氏,“您倒来得巧,害我话没问完就让他跑了。”
“啊……”防风氏有点紧张,“他没伤害你吧?”
“没有。”鲧有点好笑,“无怨无仇人家干嘛伤害我?”
“没事就好。”防风歉然扯扯自己土黄的袍摆,“今天真是抱歉了。下次再陪你一起找吧?”
“说的倒简单……”鲧笑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喂,防风……”
“怎么?”
“你觉得共工真的是恶神吗?”
“咦?”
没见过共工的防风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鲧自己也没办法,于是只好继续逗留凡间寻找那条红鬃青龙。两个神日复一日地在大地上追着水患而行,说来也巧,直到防风氏终于受不了漫无目的的寻找回去天上的那天,鲧才再次遇见共工。这次共工不是在哭,而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处看着大水。
水中飘来一具具浮尸和烂木,腐臭味让鲧忍不住掩住了鼻子。
“又是你。”背对着走近的鲧,共工深沉嗓音和奔洪浑然一体。
“因为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鲧说。
共工漠然回头,他青墨绿的衣袍在风中拍打着修长的身躯,一头红发像是碧绿草原上的火焰。可那团火是冰冷的,火围绕的脸也是冷的,即使那白如玉、精如雕,依旧水寒。
“你好像讨厌我?”
“我讨厌神。”
“你讨厌……什么?”
“听不懂吗?”共工黑曜般的眼珠冷得彻骨,“我说我讨厌你们这些自以为是,因为拥有力量就以为自己可以操控万物生杀大权的神。”
“可是,你不也是神吗?”
鲧直觉抛出这个疑问,可惜只换来共工冰冷的沉默。
“这些日子我想过了。我猜,会起洪水只是单纯因为你在哭?”鲧大胆地假设,“祝融是为了保护你,才找了惩罚三苗的借口掩饰这场大水。”
“一半对,一半不对。”共工语调依旧冰冷,眼神却带了一丝兴趣。
“哪部分对了?”
“洪水的确是我的情绪反应造成的。”共工冷然一笑,“不过祝融不会保护我。”
“那我不了解,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你,你父亲为何要替这场大水找借口?为什么停水令没传到你手中?”鲧想了想,再接下去问,“当年你为什么会跟你父亲打起来?”
“与你无关吧?”共工脸上表情平静,但背后汹涌波涛显示了他心情阴郁。
“当然有关!天下人民为此在受水患所苦啊!”鲧着急地说,“你不愿说,可以。至少想办法撤了这场大水吧?”
“为什么我得那么做?谁生谁死又不干我的事。”共工不屑地甩头。
“因为你是水神啊!”
“这是第二次了。”共工寒霜般的怒气逼人袭来,“我警告你,别再提起这句话,否则我要你小命。”
“为什么不能说?明明那就是事实!你也是神,是受人民景仰、惧怕的神啊!难道你看不到受洪水所苦的人民投水的祭品吗?”鲧说,“难道你听不到人民乞求你息怒止灾的哭泣声吗?”
“又不是我想当神的!”共工终于暴怒起来,扯着嗓子吼回去。鲧凭什么骂他?鲧懂什么?“又不是我想当而当神的!我为什么一定要管他人死活?”
“那你跟那些你瞧不起的神有什么不一样?”鲧有些发怒了,“我不管你为什么讨厌神,也不管你想不想当。就算你不是神好了!你今天有帮助人的能力、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你就该帮助弱小!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我、又没有人帮我!为什么我非得帮别人?”
“你需要帮忙吗?我会帮你啊!不要找借口!”
“你……!”
共工一时语塞,“我会帮你”这句话从母亲去世后就没听过,陌生、幼稚而好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在我看来,你受天地滋养孕育长大,那就是你该帮助人的理由!”鲧义愤填膺地说,“你要理由吗?这个就够了!”
“是吗……”
共工接不下去了,愣愣看着眼前男子如品行般端正的脸庞。随着鲧的话敲进心中,共工突然觉得有什么破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该?”某种尘封已久的感情宣泄而出,毫无节制的,“当我大声哭喊着求救的时候,有人响应了吗?当我说‘谁都好,快来救救我’的时候,人都在哪里?
“没有!没有神、没有人!一个都没有啊!根本没有人听到我的声音!
“不!是根本没有人想理会!
“当我求救的时候就是真的要帮助。可是没有!一个也没有!连施舍的同情都丁点也得不到!这么多人来来去去,没有-个人看到我、听到我!
“我好寂寞!好痛苦啊!我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