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子李看我们的眼神有些躲闪,明显是害怕了我与郑书、马晨几人,不过这孙子虽是怕我们却不代表不记仇,他怂恿孙大山给我们分派了更多的活干,以往我们只需在草原放牧和清理牲口的粪便,这下农地里的肥料(粪便)也要我们一起拉,郑书和马晨叫苦连天,都说一天干活下来全身上下臭哄哄的,我叫他们别再生些是非,不然孙大山决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起先我们知青不太习惯这种生活方式,都感觉度日如年,但随着时间一长,也到没什么,只不过是这大山里的日子清苦、劳累一些,剩下的时光就找些乐子打发打发,而我除了白天干活之外,渐渐对云南的山歌迷恋上了,我每天把羊群放出去,便坐在山坡上跟着王大爷学唱,王大爷藏着好些个拿手的民歌,我都叫他一一教我。
而我发现,云南民歌同陕西的民歌大致相同,它的歌谣里几乎倾诉的都是男女间的相互爱慕,不过别小看这些民歌,它却是一代代激励着先辈们劳动的热情,它是云南民族音乐的核心与基础,而且对民族文学艺术的发展也具有特殊的意义。据说,解放前的僳僳族人民“打官司”也是唱歌,原告、被告以歌唱申诉各自的理由,解决人也以歌唱进行裁决。因此,在许多民族中,小孩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也就跟着大人学唱歌了。而一个高明的民间歌手也就常常在本民族中得到人们的特别尊敬。我不知道云南到底有多少像王大爷这样的歌唱高手,他没有最基本的音乐基础,甚至连文化和文字也不认识,可是他那洪亮的歌喉,以及栩栩如生的歌词,都深深的打动着我,试想在这深山老林里,一群朴素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一天都是这样循环往复,这样的日子该有多枯燥乏味,也就只有这大山里的民歌才能抒发着自己内心的孤独和寂寞。
时间一晃过了半年,季节由秋转冬,但云南的冬天并不像北京那样冷风飕飕,这里不用穿着大衣,裹着厚厚的围巾,云南的日头却十分温暖,只是到了傍晚时分大山里的高风呼呼吹来,这才叫人感到一阵寒意。
这一天的傍晚,我和郑书、马晨三人干完活回来,三人便躲在屋里下起了象棋,姜军峰在我们后脚也从地里回来,按轮班今天是这小子做饭,可他一回来看我们下了半天象棋,动也不动,最后还是郑书坐在那儿肚子直打响,他扶着眼镜,一脸好奇的望着姜军峰说:“哎,你小子是想偷懒还是咋地,看了半天了还不去做饭,没听见哥们肚子的抗议声嘛。”
姜军峰两手一伸,一筹莫展的表情望着我们说道:“我前几天就已经提醒你们粮食快吃完了,今天米缸里一粒米都不剩,我拿啥子做饭?要不我到屋外头铲些泥巴,给你们做个泥巴宴。”
我们几人全部站了起来,马晨说道:“不是,我们来的时候招办处不是给咱们分了八百斤粮食,这才半年就给吃完了?我说你们是猪嘛,这么能吃!”
郑书一听这话不乐意了,马上反击回口道:“马晨,你骂谁是猪呢!老子现在比在北京还瘦,能吃多少,我早发现你孙子这几个月身上的肉飞涨,你是不是偷吃了。”
“郑书,我草你大爷的,你小子是不是看我将了你的军心生怨恨,诬陷老子!”
姜军峰这时一声喝道:“你们别吵了,我昨天就去坡子李那儿要粮食,他说咱们的粮食已经吃完了,现在粮食都没得吃,你们还在拌嘴。一凡,这事咋处理?”
我静下心来想了想,这眼下粮食没了确实是个大事,等村县下次分粮还得到春节的时候,只不过当初来村里时,县里的招办处是给咱们六个知青划拨了八百斤粮食,这才不到半年的光景,就算一天吃五顿,这八百斤粮食也吃不完呐。但八百斤粮食却不在我们手里,它直接分划到了村长孙大山的手中,而粮食是每一周到仓库里报领一次,坡子李又掌管着粮库和账目,很明显孙大山和坡子李伙同一起克扣了咱们知青的粮食。
几人一听我这么说,恍然大悟,郑书更是一口咬定的说道:“肯定是坡子李因为上次的事情怀恨在心,这才扣了咱们的粮食,岂有此理,咱们去打他一顿,逼他把粮食交出来。”
我立即拦住他,说:“打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竟然他敢扣咱们的粮食,其中孙大山肯定是知晓,我们就这样贸然去找他们一定是没个结果,正好明早孙大山开个村会,我们不如就明天在大会上提出来。”
“那只有这样了。”姜军峰说道。
“今晚怎么办?我肚子一个劲不停的响,要是不吃饭,明天哪有力气干活。”郑书说。
我说要不让姜军峰去陶红那里看看还有没有粮食,叫她借点给我们。姜军峰于是出了屋子,不过一会儿苦着一张脸回来,郑书连忙问道:“她们借吗?”
姜军峰摇摇头,道:“陶红不肯借,她说当初我们嫌她和蒋梦是累赘,说好各自分灶,现在没粮食了就问她们要,说是不给,叫我们自个想办法解决温饱问题。”
“郑书,这分灶的事儿又是你他妈出的馊主意,当初你嫌那两个女人麻烦,现在可好了,你今天就饿着吧。可怜把我们连累了。”马晨没好气的骂道。
我没去理会二人的吵闹,独自一人走出屋外,正巧碰上了陶红,我如实向她说明了这里面的情况,陶红为难的看看我,又张望着自己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