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一个在小县城长大的姑娘,而且是没有正式职业的待业青年,因为参加一场比赛就调入省体工大队,完全可以说是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小乌鸡变成了金凤凰呀!
然而,省体委的聘任通知发出去半个多月了,张丽萍怎么还没来省城报到呢?莫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郝德胜听儿子郝敏向他报告张丽萍迟迟未来省城报到的消息后,心里也颇觉诧异。
俗话说,“上楼上到顶,帮人帮到底。”
既然王副市长明确表过态了,由自己考虑怎样满足梦都的需求,做好把张丽萍一人调到省城来的事情,自己前段时间也费了不少气力,好不容易请省体委将张丽萍的聘任通知发出去,而把李刚的聘任手续给压下来了,那就一定要有始有终地办好这件事!
怎么才能办好这件事呢?郝德胜正在考虑下一步计划,说来就巧,市府办公厅正好有个部门申请要去张丽萍所在的小县城采购一批实木傢具。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郝德胜决定亲自跑一趟小县城,在采购实木傢具的同时,“顺便”绕到张家去了解了解情况,并设法敦促张丽萍早日去省城报到。
张丽萍家就住小县城火车站旁边的铁路家属区中。
这片家属区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建的干打垒房子,里外全是土坯墙。墙壁上刷的石灰粉斑驳陆离,黄泥巴和稻草糅做的土坯砖此藏彼露。从房屋质量和住宿条件来讲,跟过去东三省那边的“棚户区”没什么区别。
丽萍家的房子前后只有两间,两间房的面积加起来,总共也就四十多平米。没有厨房,也没有卫生间。为了做饭需要,张丽萍的父亲在北面那间房屋的外墙,违章建了一间五平米左右的木板房;厕所没办法解决,就在厨房里放一个马桶,家里人需要解手时,只能到厨房去把门关上,解完手再开门出来,然后别人再进去做饭忙厨或解手。
如果马桶满了,丽萍的妈妈就得拎着马桶去三百多米外的公用厕所倒掉。
按照建筑部门的规划,这种老平房早该拆迁了。但不知何故,车站打了多次报告,建筑部门的规划至今没有批文。
丽萍的父亲张学儒,对此不知发过多少牢骚,但也只能在家里和邻居之间说说而已。
算起来,张学儒可是个老铁路了。十六岁时,他响应**的号召,“上山下乡”到农村去插队。两年后调进城里,在铁路部门干装卸员,后来因工作需要,他就转行到行车部门干上了扳道员。
说实话,张学儒最初几年的工作是顶呱呱的。因为他出身工人家庭,从小过惯了苦日子,加上后来到农村去锻炼了几年,吃苦耐劳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在参加工作后,单位上什么地方忙他就出现在什么地方,什么工作苦或累也必然可以看到他的身影。在他内心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或者说是追求,那就是趁着现在有了正式工作,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出人头地,在单位上或者说是铁路部门混它个一官半职!以彻底改变多年来贫民百姓的地位。
因为他的表现突出,为人也老实,单位领导一度对他特别看好,并把他列为干部苗子进行重点培养。
谁知他自己不争气,结婚后,开始生了个丫头片子,心里很不舒服,就想再生个男孩,但碍于政府当年“一个家庭只能生一个孩子”的计划生育政策,又不敢再生;不生呢,心里又极不甘心,于是偷偷让老婆怀了孕,偷偷让老婆躲到乡下去生产。
可惜老天不作美啊!老婆在农村偷偷生下来的还是个丫头片子!这个丫头片子是谁?就是这次在省里的全运会上拿到女子跳水冠军的张丽萍。
当然,谁也不是事前诸葛亮,算不到张丽萍有朝一日会成为全运会上的跳水明星;所以刚生下丽萍那会,张学儒气得大骂老婆晦气、是瘟神、是猪婆;甚至想过要把张丽萍送给别人家当女儿。
本来呢,再生一个女儿自认倒霉也就算了,偏偏有人嫉妒他是单位的干部培养对象,一封信就把他违反计划生育的事给告发了。这一告发可不得了啦,单位处分、罚款、写检讨、停职反省……倒霉的事一个接着一个,原本作为干部培养对象的好事,自然就彻底搅黄了!
几十年来,张学儒一心想改变自己的地位和家庭的命运,就因为超计划生育,一步走错一辈子皆输,他只能慨叹自己有那个心而没那个命了。
扳道员、扳道员,扳道扳了几十年!如今早过了知天命之年,张学儒知道,这辈子再没有出头之日了。
这天下午三点多钟,张学儒坐在家门口,正在朝外面大骂外孙:“你这个畜牲东西,人不做人,鬼不当鬼,阎王怎么不把你收去!”
他为什么要骂自己的外孙呢?原来,今天张学儒下晚班,午饭后本来想好好睡一觉的,不料对面的邻居杨淑芳,故意将电视机的音量开到极限,电视发出的声音“哇啦哇啦”吵得人死,根本无法让人入睡!
张学儒想放开嗓子喝斥对面邻居杨淑芳,但又不敢得罪那位“大姨”,所以只能指桑骂槐地臭骂自己的外孙。
对面邻居杨淑芳是何许人也?
其实,杨淑芳只是车站的一个普通客运员,与张学儒是同事。但她自我感觉一向良好,脾气也一贯不小。为什么?因为她丈夫是当兵的,现在部队已当到了营长。依仗这块金字招牌,她在整个站区可是牛得很哪!成天昂首挺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