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又是一年冬天,十月中旬,帝都的梅花又是一年妍丽,随风纷纷扬扬仿佛落了一场雪,美得惊人。
花有重开日,一年盛一年,而人却再也回不到当初。
温苏心望着窗外的梅花,夜色中,梅花暗香清幽钻入人的鼻尖,沁人心脾。
门外忽然传来宫人低低的声音,“皇后娘娘,沈太医求见。”
“请。”温苏心淡淡地道。
她虽然不知晓这大夜里的,沈离风为何来找她,但沈离风多次救她性命,也救了她身边的人的性命,她对他感激不尽。
不多时,沈离风便踏步而入,他一步一步走过来,衣袂轻轻微微飘扬,白衣素袖,仿佛天际那一朵洁白的云朵。他面容安静,眼眸里有清洌的光芒。
温苏心看着这样的沈离风,心里感慨,这样的男子,谁也不知晓他想要什么,没人能看到他的心思。随着他走近,空气里慢慢弥漫开一阵淡淡的药香。
他在温苏心面前单膝跪下,身子笔挺,头恭敬地低垂着,声音平静而温暖,“狱主,我来接你回家!”
温苏心被沈离风的行为吓了一跳,没听到他说什么前便立时去扶他,一边扶一边慌忙道:“沈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沈离风慢慢抬起头来,然后他仰起头,仰望着温苏心,平和的目光却有灼穿人的光芒。
“你说什么?狱主?”温苏心那伸过去扶沈离风的手就停悬在空中,片刻后,默默垂了下去。她一双清洌的眼眸波澜不惊,静静地开口,“这是什么意思?”
“请你跟我回去。”
温苏心嘴角一弯笑了,“沈先生可是在开玩笑的?”
沈离风神色认真,“等你跟我回去便知晓一切了。”
温苏心眸光颤了下,嘴角的笑却又深了三分,她扯动薄唇正要开口,视线却忽然模糊了。她倏然站了起来,但身子一软却倒了下去,她想要叫喊,但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模糊的视线里,沈离风伸手接住了她,轻声对她道:“得罪了!”
“你究竟是谁……”温苏心艰难地问了出来,但随即就晕了过去。
温苏心再次醒来,睁开眼就发现已经不在自己寝宫了,上空是金色的纱帐,顺着纱帐慢慢往下看,纱帐下沿绣了精致的牡丹,宣泄般开在一角,有极致的奢华和美丽。
纱帐外,隔着朦朦胧胧,看到陌生的案几和书案,还有一个人负手站在窗前,背影也雅人深致。
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自然不是在她自己寝宫的。
温苏心起身掀开了纱帐,然后看到沈离风正转身,他一双平静的眼眸扫到她的时候,目光忽地转成了悲悯。
他抬步走了过来,在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这里是冥狱,我知道你是温苏心,不是瑞孙轻蓝,你是温家唯一的后人了。”
一句话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得尘埃落定了,叫温苏心争无可争。
“所以呢?”
“狱主死了,他是为你而死的。如今大殷和冥狱之间形势紧迫,冥狱内部不能起夺权之争。”沈离风径自娓娓道来,“而你是唯一一个成为狱主不会有任何人会有异议的人。”
温苏心扬起下巴,“我若是说不呢?”
沈离风看着温苏心的目光带了怜悯,“狱主,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公冶翊哲已经得到了天下,若不想一生都被他cao控,你只能选择冥狱,冥狱是唯一能跟公冶翊哲对抗的。”
“焉知成为冥狱狱主不是更危险更可怕的事呢?”
“成为狱主,你才有资本和公冶翊哲抗争。你不愿意,是不是因为这样你和公冶翊哲就永远都是死对头了?你是害怕和他成为敌人吗?”
温苏心浅浅淡淡一笑,“你觉得我们今日还不是敌人吗?”
沈离风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放下,垂落在身侧,“恨一个人,并不一定对方是敌人。有时候恨,可能只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而敌人,那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一针见血,温苏心觉得心一痛。
她恨他,想杀他,他也恨她,也想折磨他。可他们不是敌人,只是爱而无法原谅的彼此。但,大殷的皇帝和冥狱的狱主,是彻彻底底的敌人,那是双方都必须要杀死对方的决绝。
在这一刻,温苏心也问自己,她是不是真的是因为这样才不愿意成为冥狱的狱主的呢?
答案,她不知道。
但正因为她不知道,所以才更痛苦。因为,原来,她还在爱着他,如果不爱他,她心里就该有一个答案才是。
“我爹和我大哥一辈子都为冥狱而活,我温家为了冥狱被灭门,这样还不够吗?”温苏心静静地反问,即使沈离风说的是实话,但她也不能被他cao控,“温家满门只剩下我一人了,冥狱为何还不放过我?”
“温家确然为冥狱牺牲良多,但,”沈离风声音平淡,“这是温家的使命,也是你的使命。而你,如果不能成为冥狱的狱主,那你知道的秘密已经太多了,即使是你,也只能用死亡来守住冥狱的秘密。”
温苏心看着沈离风,她相信,如果她不答应,冥狱是真的会杀了她的。
因为,今时今日的冥狱,早已不是当年温崇明和温徽寒当狱主时的冥狱了。
沈离风看了一眼沉默的温苏心,继续道:“爱情能轻易毁了一个人,您的哥哥原本也是能成为一代枭雄的,而他竟然爱上了你,为你舍弃了性命。冥狱,是他的使命,他为救你而死,你难道不应该承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