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突然道:“就跟许长云说哀家身子有点不舒服。”
太后思虑长远,这是不愿引起有心人猜测,用了自己身体不适做挡箭牌。
许院正精通妇科和疑难杂症,且当初先皇后分娩时他也在殿外等候,以随时准备应对不测。有些问题,问他正合适。
许院正尚未赶到,萧钧先来了。
独孤维唯离京期间,永嘉公主府已经建好,萧钧也搬了进去,但还会时不时在宫里她以前的住所居住。听说独孤维唯进宫,她便赶了过来。
许长云这边方被邱姑姑领进殿门,萧统便挥手让邱姑姑下去,向独孤维唯道:“你问!”
当初沈莹病重,许长云奉萧铎之命去为沈莹看诊,跟独孤维唯有过一面之缘。
许长云医术高明,宅心仁厚,平素很得太后信重。太后温和地叫他起身赐坐,解释道:“今日叫你来,是独孤二小姐有些问题要问你。”
“是!”许长云谢坐,在墩上挨着半拉屁股,面向独孤维唯颔首:“二小姐请讲。”
独孤维唯直接步入正题,道:“请问许院正,脐下二指是什么穴位?”
萧钧一震,坐直身体神色郑重起来,她想起当时母亲腹上显露出来的痕迹,还有脐下二指那一点特别深重的小痕迹,心想独孤维唯特特提出来,这处痕迹定然就是母亲过世的关键了。
“回二小姐的话”许长风略欠欠身,回道:“脐下二指,任脉之上,乃气海之位。气海为诸气之海,大补元气之穴位。”
独孤维唯自幼习武,虽还没修炼到能够点人穴道的本事,但对人体的穴道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么问,不过是让萧统和太后和萧钧听的。
“针灸气海有何作用?”
“气海者,是男子生气之海也。此穴有培补元气,益肾固精,补益回阳,延年益寿之功。”许长云不假思索道。
“那么女子呢?”
“女子么”许长风看了看独孤维唯和萧钧,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
独孤维唯了解许长云因为她和萧钧是云英未嫁的少女,有些话不好当着她们的面说。
独孤维唯笑了笑:“许院正无需避忌,但说无妨。”
许长云看了太后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解说道:“对女子则月事,经闭,崩漏,虚脱,形体羸瘦等病症都有调理保健的作用。”
萧统使劲拧着眉头,独孤维唯单提出气海穴,那说明亡妻气海穴定是被人动了手脚,可许长云的话听起来似乎并无问题。
“那么产妇呢?”独孤维唯问道。
“产妇?”许长云反问一句,道:“孕妇、产妇是绝不能在气海施针的。”
萧统脸上的神色因这一句话变得乌云密布,两只拳头握紧,十根骨节发出一阵密集的脆响。太后也是皱紧了双眉,嘴唇绷得一条线似得。
“假设产妇在分娩过程中,气海被针大力破坏,会怎样?”独孤维唯问出关键问题。
“胡闹!”许长云一时医者天性犯了,直斥一声才想起此时身处永寿宫,跟天下最尊贵的几个人说话,急忙起身躬身道:“微臣失仪了。”
太后脸色不好,以手下压,道:“无妨,往下说!”
“是。”许长云重新在墩上落座,接着道:“臣方才说过,气海连通任脉,乃诸气之海。气海破,则人体经络紊乱,气散而不聚。产妇生产关头,则无法运气与宫系,宫缩无力,胎儿亦丧失向下推动之力,以致滞产。”
滞产在坐的都听懂了,便是难产。简单的说,也就是说产妇正在生产的关头,突然身上产生力气之源被人为破坏,产妇无处使力,胎儿自然生不下来。
萧统仰头闭眼,静默半晌,握着的拳头缓缓打开,再低下头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已收拾干净。没有暴怒,没有心痛,也没有激愤。诸般情绪到极致,他反倒越发能控制着自己的脾气,表面看来仿佛波澜不惊。
独孤维唯向许长云点头,道:“劳烦许院正了,我明白了。”
许长云明白她的问题已经问完,起身道:“二小姐若还有问题,请随时传唤。”
然后向着坐在榻上的母子二人鞠躬行礼:“微臣告退。”
太后道:“今日之事”
许长云连忙接口:“太后身子无甚大碍,些许小恙,无需服汤药,只需饮食注意即可。”
他答非所问,便是表明今日到永寿宫只是为了为太后瞧病,不是为独孤维唯解答什么问题。在宫里和大户人家诊病,不知见识过多少**,若不能看紧自己的嘴巴,恐怕早死不知多少回了。
等许长云退出去,萧钧急巴巴问道:“有人在母后身上动针,母后难道不疼吗?察觉不到吗?”
萧统的关注点不在这里,语气冷涩道:“也就是说害梓童的人就在为她接生的人中间!”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所以萧统的话不是疑问句,而是十分肯定道。
“还有些地方说不通,当初阿钧的母亲难产,产婆料到不好,请示皇帝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当时皇帝命令无论如何要保住大人性命。阿钧她娘即使身上没劲,产婆只需设法取出胎儿,保住大人一命还是能够的,当时也是这么做的,可阿钧她娘还是没了?”
这时代医疗条件差,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三生不幸遇到难产,如果保孩子,产婆便会剪破产妇下身或肚腹取出胎儿。若要保大人,则是大力破坏胎儿,胎儿出来的情形血腥、惨不忍睹,但产妇的性命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