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邓发厚自别了洪宣,乘船一路沿江而上,拜会各码头堂主舵爷,各码头哥老会的袍哥都是秘密活动的,害怕官府的追究,早想闹大,一听有人撑腰,皆纷纷投入洪门。邓发厚一行便收容了码头各堂号的袍哥大爷。
这一日,在奉节码头红旗老五金丝猴的引导下到达重庆城,那金丝猴本是城内人,因逃债下了川东,他对城内掌故了如指掌,听他说:“这里在西周是巴国首府,秦设巴郡,汉改江州,随改名渝州,北宋改为恭州,南宋赵淳受封恭王,后做皇帝,升恭州为重庆府,意为双重喜庆,此名沿延自今。”
走了一阵,他接着说:“早在明初,重庆卫指挥使戴鼎,为了扩建重庆旧城,按九宫八卦之数造城门17座,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座城门即朝天门,你看那门上还刻了‘古渝雄关’四个大字。”
他指着那几个字说:“因为朝天门是历代官员接皇帝圣旨的地方而得名。不像中国其他诸多历史古城,东西南北城墙,一般辟有四座城门。古时的重庆城三面环水,一面依山。因地制宜,随山就水的城墙,也成就了重庆城十七座城门的传奇。”
邓发厚来了兴趣,问:“这城门还有传奇?”
金丝猴说:“自宋朝始建洪崖门后,明朝洪武年间,重庆守将戴鼎成为集重庆城门之大成者。经风水先生勘测,按“金木水火土五行”确定方位,以‘九宫八卦之象’确定数量,完成了‘开九门闭八门’的十七座城门。”
邓发厚问:“建了门为啥还要闭八门?”
金丝猴说:“八座关闭的城门,离江较远,为规模较小的旱门,靠江的九座城门则为水门,水门开而旱门闭,寓意以水克火,彰显了当时人们美好的愿望。”
邓发厚问:“哪些开哪些闭呢?”
金丝猴说:“朝天门大码头开,翠微门挂彩缎闭子开,洪崖门广开船闭,临江门粪码头开,太安门太平仓闭,通远门锣鼓响开,金汤门木棺材闭,南纪门菜篮子开,凤凰门川道拐闭,储奇门药材帮开,金紫门镇衙门开,太平门老鼓楼开,仁和门火炮响闭,定远门较场坝闭,福兴门遛快马闭,东水门四方古开。”
邓发厚问:“哪个码头最大最热闹?”
金丝猴说:“自重庆开为商埠,朝天门就成为最大的水码头。明朝兴旺时,江面樯帆林立,江边码头密布,水陆交通发达,为商贾云集的物资集散地,而古城重庆,也因朝天门码头而兴旺发达。”
他们下了几级梯坎,金丝猴指着那长长的梯道说:“在当年,抬轿人、搬运工等下力人,通过老城门,拾级而上,走往道门口等地。一路上,有不停的吆喝声,生意人挑着挑子,卖米糖开水、卖醪糟蛋、卖火锅、卖甘蔗水果、白糖糕黄糖糕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那些外来商客,多从水路抵达重庆城,在东水门下船的。”
二人徜徉在东水门正街的石板路上,脚底触摸着历史,遥想当年身穿长衫的商贾、坐着滑竿的官吏、穿短衣的力夫船工交错而行,上上下下,不时夹杂些红裙绿袄、桃花粉面的走亲串戚的标致姑娘媳妇,一片太平盛世景象与当前萧条冷落情景相比,二人无比感叹!
二人欲找一茶馆落脚,见一大龅牙经过,邓发厚问道:“请问哪里有茶馆?”
那人将烟杆一指:“那儿不是。”
二人往所指那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正好那人又走了回来,邓发厚又问:“为何到处找遍皆不是?”
那人白起眼仁说:“我跟你说了那儿不是,你要到那儿去找,我有啥法!”
邓发厚才知遭耍了,气得穿皮袄喝烧酒——里外发火,又不好发作,心想这些四川人真是玻璃渣子掉进油缸里,又尖又滑,难怪张献忠要剿杀!
那龅牙见了反而笑出声来:“你咋像城隍庙里的判官——呲牙咧嘴的?我说那儿不是,你就该问哪儿才是嘛?”
那金丝候晓得是当地人在耍嘴皮,说道:“大爷这是抱着娃娃进当铺——拿人不当人了!”
那人道:“言重了,程咬金当皇帝——当不得真的!前面右手倒拐便是。”
说起茶馆,金丝猴又来了话题,他说:“重庆茶馆的座位很舒适,是用竹片串成的躺椅,取材于本埠盛产的斑竹、楠竹和‘硬头黄’制作。这种躺椅轻便灵活可折叠,高矮适度稳定性好,茶客可坐可卧,闭目养神不虞摔跌。”邓发厚问:“重庆的茶具跟外省有什么不同?”
金丝猴说:“外省茶馆的茶具多为壶和杯,而重庆茶馆里的茶具则是传统的‘三件头’,即茶碗、茶盖和茶船,俗称‘盖碗茶’。茶碗和茶盖是瓷制,茶船多为金属制成。精于吃茶的人就知道,这种茶具优点有三:茶碗造型上大下小,茶叶容易冲转和浸泡深透;茶盖既可视茶叶浸泡程度控制水温,又可用其搅和茶叶,饮茶时阻挡浮叶入口;茶船有端碗不烫手,茶溢不湿衣的妙处。”
邓发厚点点头,金丝猴继续介绍他大“茶经”说:“茶馆内专司泡茶和续水的小二,在北方称之为‘堂倌’,重庆茶馆里则称‘幺师’。这‘幺师’的名称是有来历的,他们多数都是袍哥中的老幺,专管接待、跑腿之事,故称之为‘幺师’。‘幺师’们的技术非常高明,一般人是不可胜任的,‘幺师’泡茶是要有一套技术,掺开水讲究三起三落,‘头道发、二道冲、三道泡’的规矩是不得马虎的。”
他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