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温辞如此感叹道。
言释然仿佛陷入无尽的漩涡之中,令他难以呼吸“真的……是你?”
温辞点了点头,笑意从他眼中漫延开来,虚幻得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只看见他的薄唇一张一合的说“你长大了。”
回忆一幕幕如恶鬼般向他袭来,他依旧记得,被血色染红的天空夹杂着死亡的气息,哀怨,悲鸣,像是堕入了黄泉地狱。冰凉高大的城墙刀剑交错,烈火熊熊,凄凌的惨叫在耳边萦绕。母亲还残有余温的尸体上涌出鲜红的血液在地面晕染,像是地狱中的红莲。他被妖人逼入绝境,掐着脖子无法呼吸,只是感觉身体坠下的一瞬间,跌进一个温软如玉的怀抱,伴着一阵让人安心的清香,把即将堕入地狱的他拉回现实。
泪水交织,他艰难的抬着眼眸想要看清他的模样,却只看见一片纯白的影子和月光下那张模糊的轮廓,只听他清朗温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活下去,你还有未来。”而后渐渐陷入沉睡。
彼时言释然还不姓言,姓南宫,字千宇,年仅五岁,父亲是南宫城。
二十年前的泽州城,还没有现在这般鼎盛,旧城主去世,新城主南宫岳继位,但是资质平庸,不懂治理,整日花天酒地,沉溺在温柔乡中,对寻常百姓苛扣杂税,又莽撞动用军队向外扩张领土,伤亡惨重,导致原本处于小有繁华的城市日渐孱弱,如此三年过后,城中疾病漫延,来势汹汹,南宫岳未当回事处理不当,事态严重之时早已来不及,城市死气沉沉,说它落魄也并不为过。
之后,南宫城带着归顺的军队以及心腹将自己的哥哥南宫岳拉下了台。一场持续三年的闹剧落下帷幕。
只是,南宫岳心有不甘,自己的弟弟竟然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心生怨念,便结交邪教妖道,企图夺回自己的权利。
南宫岳结交的妖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宗教,教主是个被赶出正派的邪人,自称妖宗,修炼的心法需要鲜血供应,所以他利用了南宫岳屠了整座泽州城。
“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战争”当时的温辞还在世间云游,记录种种恩怨,看尽人性的善恶。恰巧经过了泽州城,看到了那一幕幕,心生怒气,便找到了妖宗,将他手里的孩子救了下来。
这孩子便就是如今的言释然了。
“当时,各路正派也都匆匆赶来救援,而我身边恰巧有一位风鸢教的弟子,我便把你交给了他,并且取你母亲的姓,言,名字为释然,希望你放弃仇恨。”温辞回忆起过往,眼里还有零星的遗憾。
言释然长久的沉默,过往的种种虽然依旧会时不时的浮现在脑海中,但是多年过去,对那一切也都慢慢的淡薄,仇恨什么的,其实并不存在。
可是,如今知道了答案,问题也随之而来。
“你能告诉我,为何你这么多年来容颜依旧?”
温辞眼里闪过一丝惊愕,接着怪笑一声“时光舍弃了我”他对上言释然审视的目光道“而我,被困在这个叫做现世的牢笼,只是存在而存在。”
窗外的飞鸟扇动翅膀,树叶摇晃,一时间静谧得无声无息,言释然可以听见自己心脏有节奏的跳动,仿佛眼前的人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这是何意?”
温辞的双眼透着细碎的光斑,言释然看见他薄唇透出的无奈,伴着颔首微笑显得那般苍凉“看你自己的理解了,其实,我也解释不清楚,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寻找这个答案。”
“你是魅?”
魅,即是人心中所念的幻想。
温辞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是记忆残留的影像。”
随后,他抬头端详着言释然。比起那时,舒展开的面容更为俊郎,退下的稚气变为了沉稳,而清冷的眸子少了那份单纯,凌厉的犹如洪水猛兽。举手投足间已看不出当年的孱弱,更多了一份王者该有的魄力。
“二十年了,救你的时候你才五岁,你长大了,还成为了风鸢教的大师兄,哦,现在是我的师兄。”
“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路是你自己走的,与我并无关系,当初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那如今的我,与你预想的我,哪一个更为满意?”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
言释然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活了多少年?”
温辞笑了笑,好像他的面容中总是带着笑意,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淡淡的笑或者神秘的笑,又或者狡猾的笑,得意的笑,可是他的笑意中,总是透着一份道不清的无奈。
“数不清了,几千年了吧。”
“嘶”言释然忍不住倒吸一口气“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温辞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没有关于自身的任何记忆。”
言释然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温辞,心里一阵动容。
自从知道了温辞便是自己一直寻找的人时,忽然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那种将胸口的压迫推开的舒适,感受到了没有束缚的自由和淡淡的安宁,从前的画面仿佛一瞬间消散,已经没了任何压力。现在,是该他来帮助温辞的时候了。
“即使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想说……”
“恩?”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
温辞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谢震得愣住了,扇动着双眼有些不知所措“哪……哪里的话。”
这种感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