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远山,待半个时辰过去,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阶登天梯也只走了一半。纵使脚步变得沉重,孟长亭也不曾停下,反而有些沉静在这种感觉中。
身体的疲惫仿若为了得到这皇位而经历的苦痛,但一步步前行才是他能来到这里的原因。未到顶端,他便不会放弃。就这样慢慢把山河尽览眼底,俯阅风云,怎能不是一种惬意。
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个人不能一同来此……唔,也无碍,明天他们再来一趟就是了。
广袖掠过浮云,终于来到峰顶上的那处云台。桌案已经设好,燃有十八只烛台,兼有酒水瓜果陈列,全做祭天之用。
拿起案台上的三柱香点燃,一拜,先敬诸天神佛。望苍炎风调雨顺,四海升平。
此时厚厚的云层好像被一只巨手拨开,耀目的阳光从天空漏下,像是道道光柱,仿佛仙界前来的接引。
二拜,告慰地上万灵。一杯清酒被倒入玉杯,酒香漫漫。不知是何物酿成,只是闻着就有神清气爽的感觉。酒杯微倾,酒液淋漓而下,落于云台,从地上纹路浸入。忽然,玄光大盛。
三拜,承接江山社稷。
孟长亭归于蒲垫,头触于地,起身,双手悬置于胸前朗声诵到:“今孟氏第一百三十五代子孙孟长亭继任帝位,今后必上顺天理,下应地契,为万民谋福祉,为江山增社稷。”孟长亭将手中香柱插入铜鼎,“今祈苍炎风调雨顺,万民和乐,永无灾劫,四海升平,天下共举!”
蓦地,以天炎山为中心,一道青绿光芒扫向四阖。随着光芒过去,地上冒出新草,枯树萌出新芽,最引人瞩目的是街边垂柳,一刻之间,发芽,吐绿,细小的花朵绽开,流炎城方圆十里柳絮纷纷。坠于地,白如落雪,架于树,静若繁花。
等在山下的朝臣一阵骚动,看着脚下挨挨挤挤长出来的青草,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据说……三皇子出生之日,有人见皇宫上空出现异象,被百姓津津乐道。”
“当时都城的柳树在冬天都飘出了飞絮,我是亲眼见过。”
“这……难道陛下,真的是仙人?”有人犹疑地说出来,却又否认,“不可能。仙石怎么可能出错。”可如此说来,现在的景象如何解释?
陆迁接住一朵飞絮,放于唇边轻吻。同样的飞絮,他见了几场,却次次不同。
在法台做法的三位供奉此时都已经愣了。又是这样充盈而富有生机的灵气,在确信那个皇子没有灵根后,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异宝出世,或者灵植化形,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届凡人带来的。
孟长亭面无表情地从天炎山上下来,忽然被众人火热的视线吓了一跳。还没等他反应,那些人就被身后突起的冷意惊得低下了头。人们奇怪地四处张望,刚才到底怎么了。忽然就觉得有人拿着刀子逼在脖子上一样。
“咳!”孟长亭轻咳一声,算是唤回众人神智。想起自己本职的通赞拉长声音唱喝到:“乐起,拥新皇上位——!”
三位供奉从法台走下,带领群臣簇拥着孟长亭走上高台,将孟长亭扶坐于金椅之上,退后两步,以胡家为首,躬身行礼:“告祭礼成,请即皇帝位。”
随后除胡家供奉之外,众人退于台下,看着执事官托举着盛放冕服的小案走上高台,捧宝官则小心地拿着一个木盒跟在其后。
胡家供奉拿起绣有白色炎纹的龙袍披在孟长亭的身上,为其整理仪容。妥当后,又回身捧起帝冠戴在孟长亭的头上,“陛下如今正逢及冠之年,又隆登帝位,是我苍炎之幸事。”
孟长亭站起身,微微回礼:“有劳仙家。”
此时捧宝官走上前来,躬身将木盒奉与二者。胡颖接过,笑着说到:“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
听见此言的大臣们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见仙家自称下臣。这次即位大典,实在太过刺激。
木盒开启,一方不知何种材质所雕的帝印呈现在孟长亭面前,金色的盘龙被苍炎环绕,发须细致,鳞爪峥嵘,霸气尽显。
这就是苍炎的帝印!缓缓拂过龙头,面上却是淡然。一切只是开始,他的目标,并不仅仅是这里。
验宝后,孟长亭亲自盖上盒盖,放到候在一旁的尚宝卿手中。
“复位,排班——!”
胡家供奉被引礼官请至台下,和宁家旁支供奉,白家供奉站于一处,其余朝臣则按照官职顺序位列,齐身下拜。陆迁也在群臣之列,此时却是他第一次行跪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长亭站在高台,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即使跪下也依然挺拔的男人。陆大哥……堂堂仙长为他这个凡人做到如此地步,值得么?
“众卿平身。”孟长亭的眸色黑沉,扫过陆迁后,让众人起身。他是他的阿柳,却也不是。即使在祭天时经历了上一世的记忆,可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他最终,还是孟长亭。
不管台上的新皇心中如何,即为仪式已经到了尾声。在通赞一声“卷班”中,百官退去,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