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人群,她见一个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 正用手中的马鞭狠狠抽着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仰躺在地上, 一条腿有些不正常地弯折, 神色痛苦,嘴里不住痛呼。
那富家公子一边抽他, 一边骂道:“臭要饭花子!敢拦爷爷的路!你是不想活了!”
他嘴里不住地骂着,每骂一句便要抽上一鞭,仿佛这是句咒语一般。
“就是有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妹妹才会出事!你们这群臭要饭的,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还要饭!我让你要!我让你要!”这人看着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 可言语之间十分恶毒粗鄙, 下手亦是异常狠厉,仿佛跟这个乞丐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乞丐一条腿刚刚被撞折, 此时又挨着鞭子, 一直不住求饶哀哭道:“我也不认识大爷的妹妹啊, 大爷放过我吧, 我就是想要点吃的……”
“要吃的?你还想要吃的?碰到本少爷算你祖上积了大德, 本少爷这就送你归西!”富家公子说着下手抽得更狠, 鞭子如同雨点一般落在那乞丐身上,啪啪作响,让人闻之不忍。
“大婶,这是怎么回事?”杨清笳不由开口问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大妈。
那大婶见她是个年轻姑娘, 便告诉她道:“这乞丐拦路要钱, 被骑马过来的曲公子撞折了一条腿。”
杨清笳疑道:“这位曲公子已经将他的腿撞断了, 自己又没受什么伤,怎么火气这么大,下这么狠的手?”
那大婶眼瞧对方神色是真的不知,撇嘴凑近她小声道:“你这小姑娘估计平日也不出门,不知道曲家那档子事儿!”
她奇道:“什么事儿?”
大婶神秘兮兮地说:“这曲家是个富户,曲老爷原本有一儿一女,曲少爷还有个妹妹。这曲小姐平日里吃斋念佛,心肠那叫一个好。有事儿没事儿就去庙里捐钱上香,还时不时开粥铺救济乞丐!曲小姐啊,我可见过一次,长得那真是跟仙女儿似的,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纪,求亲的公子们差点就把曲家门槛踩破了……”
眼看着大婶越说越跑题,杨清笳赶紧道:“方才这位曲公子说她妹妹出了事,难不成这曲小姐出了什么意外吗?”
“可不是嘛!”大婶遮着嘴,用气声道:“据说那曲小姐从寺里上香回来,在郊外捡到一个饿晕的乞丐,她好心照顾那乞丐,却没成想那乞丐反倒将她害了!哎呦!真是丧尽天良啊!”大婶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据说人找到时候,光着身子全都是伤!后来回到家没过两天,那曲小姐就上吊死了!”
段惟在旁边也听得一清二楚,杨清笳看着那曲公子状似疯魔地将那乞丐往死里抽,不由对段惟道:“克允,再这么打下去非得将人当街活活打死,你让他收手吧。”
他点点头,三两步走过去,一抬手便攫住了那曲公子甩出去的鞭尾。
曲公子正打得起劲儿,却突然被人横加阻拦,于是怒道:“你是什么个东西?竟敢拦本少爷!”
段惟闻言冷声道:“曲连城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不肖子孙。”
曲少爷听对方一开口就直接叫自己亲爹大名,心里怒火更炽,他想挥鞭抽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程咬金”,奈何他已使出吃奶的劲儿,鞭尾却仍旧死死在对方手中攥着,曲公子大骂道:“既然认识本少爷,还敢不自量力跟我叫板,你是活腻歪了是吧!”
“活腻歪的是谁,”段惟冷笑一声:“还不一定呢?”
“你有胆子就报上姓名,本少爷今日要是不让全家老小一齐滚出京城,算本少爷乌龟王八!”
段惟语气结了冰碴:“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段惟。”
那曲少爷的腿顿时就软成了他手里握着的那根鞭子:“你、你你……你说你是锦衣卫千、千户,段大人?”
段惟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活阎王”。
比他狠的,比他官大的人是不少,但软硬不吃,办起案来毫不留情的,可就他独一份儿。
“曲少爷不是要把我撵出京城么?”段惟冷笑道。
曲公子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心中叫苦不迭,怎么自己惹上了他!
“我……我是乌龟王八!我有眼不识泰山!段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曲公子一改方才神气活现的模样,双股战战,被一旁的小厮扶着才不至于坐在地上。
“滚!”段惟懒得理他。
这曲公子如蒙大赦,带着两个下人连滚带爬地离开,马都不要了。
杨清笳上前道:“带他去医馆吧,我看他伤得不轻,这腿要是不治,怕是要废。”
段惟看了眼,将那乞丐拎到曲公子落下的那匹马背上,带着人去了附近医馆,将那马抵给大夫当了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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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你怎么如此大意!”卞轻臣听说那东西丢了,亦是十分着急。
李昐叹道:“我原本以为将它放在库房珠宝箱中会更稳妥,却没成想会被个天杀的恶贼盗去!”
卞轻臣猜测道:“会不会……那‘一枝梅’本来就是来盗那东西的?”
“不可能,”李昐想也不想便摇摇头:“他以往只盗财物,这次也是同时盗走好几口箱子,若是专程来偷那东西,没必要费如此大的气力。”
“若依姑父所言,那一枝梅盗得宝后,想必不会对一本名册感兴趣,我们也许不用太过紧张。”
李昐长声叹道:“你啊,还是年轻得很……那名册不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