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夸奖,不过是侥幸罢了。”
“爱卿教子有方,不必如此自谦。你那孙儿可定下亲事?”
岳奕心里突突得跳,但容不得他细想,恭谨道:“启禀皇上,臣已为他定了福建按察副使叶适的长女。”说完,又加了一句:“叶大人的姑母是臣的大嫂,两家算是亲上加亲。”
皇上“唔”了一声,脸上颇有一丝遗憾,将炕桌上的一份奏折给岳奕。
“你看看。”
见皇上说起正事来, 岳奕忙收敛了心绪,认真召对。
待下了衙,岳奕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就去了太夫人处。吕妈妈亲自守在了宴息室的帷帐外,隐约听见了叶棠和岳见燊的名字。
很快,太夫人叫人服侍纸笔,亲自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福建。
岳奕的心才稍稍踏实下来。
这一大早的,在商议国家大事的乾清宫,皇上怎能无的放矢地和他拉家常?!
据他所知,皇上膝下如今待字闺中的公主有三人——五公主、七公主、八公主。后两位年纪尚小,只五公主年方十五,正是婚配之龄。她的生母容妃娘娘份位较高又长袖善舞,近二十年来,一直颇得皇帝宠爱。
百余年来,建宁伯府之所以成为真正的簪缨世家,不受皇权更迭的影响,就是因为“忠心”二字,所以一心只做“纯臣”。若是岳见燊尚主,和皇家的关系太过亲密,容易牵扯到皇家是非之中去。
所以,他和太夫人商量,看能否催叶适早日将两家亲事定下。
***
敏王喜结交文人雅士,又讲究个风雅含蓄,所以敏王府每月赏花、赏月、赏雪、赏月等宴会就没断过。
九月初三,敏王请了人来赏菊,自早上辰正时分起,门庭若市。
王府正门处三间丈余高的朱红大门敞开着,门外除了腰跨刀鞘的王府护卫,还站了两名小太监。所来宾客入内需将宴帖出示,太监接过细细查看后,另有丫鬟走上前来为众人引路。
随着辚辚的马车声,一辆朴实无华的黑漆平顶马车,在大门处缓缓停了下来。
众人望去,先入人眼的是一袭雪色长衫,接着一位形容精致俊美的少年下了马车。
他干净清润的面容上,眉若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但那眼神却高雅似山巅之冰雪,不容亵渎。伴着不疾不徐的步履,衣袂随风轻摆,如云一般轻缓。
少年将手中的宴帖递了过去,已经看呆了的小太监,半晌才回过神。
待少年进去,看着那翩翩背影,小太监不禁咂舌,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今年的解元郎?长得也忒俊了。”
自那日从叶鸿煊口中得知,敏王妃曾想纳叶棠为妾,岳见燊本能地就对凡是和敏王府沾边的事情反感。只是祖父曾教他,为人处世应方圆有道,内方外圆。既收到宴帖,他便不好推拒。
赏菊宴并无甚新意,刚过正午,岳见燊正打算以酒醉为借口准备告辞,却被敏王身边的小太监请去了外书房。
说是书房,实则是个三进的院落。粉墙灰瓦,黑漆落地柱,朴素得有些不起眼。但小花园,凉亭和鱼池一应俱全,虫啼鸟鸣,倒也清雅俊秀。
岳见燊看着墙角处随意绽放着的一丛丛兰花,脚下微微一顿,认出那半新不旧的甜白底画春江泛舟的花盆,却是前朝大师的佳作,至少值三四百两银子。
引路的太监无声地退了下去,亭子里高坐一人,腰间用明黄色丝绦系着的龙纹玉佩煞是引人注目。
岳见燊目不斜视走了过去,一揖到底:“晚生见过殿下。”
敏王颇为平易近人,道:“你我亲戚,长卿何必如此见外,坐下说话。”
长卿正是乡试后岳奕给他取的字。
岳见燊恭声说道:“晚生不敢!”
敏王笑着摆手:“莫要拘谨,坐!”
岳见燊道了谢,端端正正坐在了敏王的下首。
敏王上下打量他几眼:“几年未见,长卿的姿容才学愈发出众了。听王妃说你于茶道颇有见地,本王近日得了些好茶,便邀你品鉴一番。”
岳见燊站起身,规规矩矩一礼,道:“殿下谬赞,微末之技,不足挂齿。”
这时两个小童进了亭子,一个提了红泥小炉,一个托了装着紫砂茶具的黑檀茶盘。
岳见燊起身帮忙,见了那小壶小杯以及茶叶,不禁面露惶恐:“武夷山大红袍?”
见敏王点头,岳见燊推辞道:“九龙窠岩壁上的‘大红袍’,历代均为贡品,产量极少,最高年份也只有七两八钱。只怕晚生技艺不精,让殿下失望。”
“今日本王尝尝长卿的功夫。”敏王闲适地靠在了椅背上。
小小的紫砂壶,水很快就烧到蟹眼。
岳见燊用头道茶烫了茶盅,倒了二道茶请敏王品尝。
敏王端起茶盅闻了闻,一饮而尽。
放下茶盅,敏王似是随意指向一旁阶上摆放的数盆菊花:“长卿看看这几本菊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