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最大的爱好大概就是和人谈论梦想。而他总是在千方百计把人那严实得罐头瓶一般的嘴撬开,变得像是拧不紧的水龙头一样滔滔不绝之后就会变得很满足。如果跑题,他会及时阻止。如果对方随便编造一个职业想要敷衍过去,他也能敏锐地发现。这是他不值一提的特技之一。
“那么我们来谈一下梦想吧。”熊的那张脸没什么威严,但谈及梦想时总有光芒从眼中闪现。
别人的梦想是什么他好像并不感兴趣。无论是正是邪,也不分高贵低贱。但他讨厌懈怠的人……但他讨厌怠惰的人!没有梦想是让他无法忍受的事。这对他来说似乎不仅仅是“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的问题。
“梦想可以说是一种预言。针对自己的未来的预测。”当时是在高中的课间?有嘈杂的人声,听起来喧闹却不俗气。很活跃的声音。有吹进来的春风,令人感叹板凳不再冻屁股的时节终于到了。心心念着想去赏花,却一再错过。
也许预测自己的未来让他有所着迷,谈及自己的梦想时,他说了太多可能性。每当那个时候,总能明确地感觉到他的迷茫不是我的迷茫。每个人都是真的不同的。然后就到了那一天,他读了什么或是听了什么受到了影响……
“也许一个人类的一生,还是要为全人类考虑比较好呢。”某一天,他又一次让我把那个一目了然的梦想又说一遍之后,在我惯例地反问之后回答的答案。还是那个春天,苍白的春天,赏花没能去成,满脑子幻想着未知的邂逅,视成绩单为无物。慢慢就到了夏天,花自然是谢了,邂逅也一次也没有,成绩和室温同时压迫过来了。焦头烂额。也疏远了熊,对他的变化也不甚清楚。经过几乎没有的暑假很快就是几乎没有的寒假。时间像是被偷走了,哪怕每天吟一句诗加到每小时也没感觉有加一秒。总之又是一个春天,感觉不到春天的春天。连生理现象都仿佛被压缩。想不起来花期,看不见迎春花已经谢了。只看得见醒目的倒计时那样地挤过来,甚至想不起来学了什么。因为上一个春天无视成绩单的原因,我的座位在后排,而熊还是在学霸区低调地不动如山。和他说话也少了,不如说,我几乎不说话。
我拒绝收藏一件被涂鸦的漆黑的校服,因为后果我早已领教过了。不敢洗掉签名的代价就是早晚会长毛。
夏天一切结束时,甚至反应不过来,身体的机能已经僵硬变形。放松时,甚至感觉像是离开深海的深海鱼,适应不了这陡然的压强。而可怕的是,哪怕想要自我加压也无济于事。已经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无需看的了。因为,那些东西的目的已经结束了。
我真正地过了一段时间瘫在椅子上,呼吸不过气的时期。直到某次出门,看见了两个人。
“有些梦想就像是本源一样,是根本忘不掉、改不掉的。”熊的笑脸看起来很幼稚,因为他婴儿肥?但真的是很可靠的表情,那种自信,能感染其他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每次出门之前,必须看着那串钥匙才能关上门。不然会想不起来被关在外面。用提不起劲的脚步走过熟悉的街头,不自觉就会走到学校附近。连什么时候上的车都不知道……
学校后的那条街,布满小吃店,附带文具的书摊,精品店和墙壁。除了钦定的几家店,其他都是空虚无物的空间。我就流连在这里,看着校内冒出头的树梢,明了那些再也不属于自己。
“刘天铃和……丑,嘿,爱心。”
两个人。就这样让我怠惰的心脏跳动起来。那个距离,那双牵着的手……平滑的肺脏鼓胀起来,无法呼吸的鱼溅跃起来,一个摆尾回到了深海。暗流汹涌的人心中的情感,在那其中,肖岩如鱼得水。
我发出了故意的咳嗽声,吸引了某个人的眼神,无意的手势暗暗说明:“借目一阅。”在引起更深的注意前,匆忙离去,路过精品店毫不犹豫地滞留在此。面对店主打量的眼神毫不理会,只等着那个窗口会路过的‘后辈’。
如我预料的只有一个人走过窗口之后,肖岩心中尘封的烟花喷出了喜庆的颜色。但他没有笑,只是和那个有些面熟的老板说:“我要那个。”
随手把那个麦高芬一样的东西塞进口袋,肖岩再次回到了他的陷阱、他的战场、他的武器之处。学校的后墙刻满了情侣的同心伞、爱心、穿心箭之类的东西。这里有一个铃和ve的永结同心的喷漆。
“没办法啊,看来我是没有办法为人类考虑什么了。我的一生恐怕都要浪费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