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年初的时候,寄魂庄翻修,庄师兄在整理大堂的老匾子时,发现大堂用来撑顶的第二根木梁是中空的。
当时我也在场,庄师兄趴在横梁上,身子的重量几乎要将整段梁木压垮,我怕他掉下来,赶紧跑到过去。
也就在我刚跑到庄师兄正下方的时候,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大堂里的梁木竟然断了,庄师兄一下没抓稳,跟着半截断裂的木梁一起掉了下来。
还好我来得及时,伸手将庄师兄接住,半截断了的木梁砸在地上,当场摔成了两瓣。
碎木片落了一地,我将庄师兄放下,就看到在散碎的木屑里压着一个生满铜锈的金属盒子,盒身上还挂着一些油脂。
庄师兄看了看头顶上的断梁,撇了撇嘴:“以前修葺大堂的时候,大梁没出过状况啊,怎么回事这是?”
我弯腰捡起了盒子,一边说着:“以前也没人跑到横梁上去吧,不是我说啊庄师兄,这两年你的体重长了有三四十斤了吧,该减减了。”
庄师兄笑得有点尴尬:“这两年日子清净了,很少出任务,身上的肉也跟着长……这是什么?”
说话间,庄师兄凑到了我跟前,紧盯着盒身。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封着一支古简,用来连接简片的粗线历经长年腐蚀,已经十分脆弱,我只是轻轻一碰,竹简就散了。
本来我还以为,这支竹简上的内容兴许又会涉及到寄魂庄早年的一些秘辛。
我抽出了几根简片,看了看上面的文字,不由地咂了咂舌:“这上面的内容,八成是杜撰的吧?”
庄师兄也是一副眉头紧皱的模样,他看着竹简上的文字,不住地摇头。
这支竹简确实涉及到了一段秘辛,但这段秘辛和寄魂庄没有太大关系。
这是一段发生在两千年前的奇异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周烈。
如果竹简上的内容属实,那周烈的事迹,真可以称得上是一段传奇了。
他的故事,要从陈汤和王莽在两千年前的那次密会开始说起。
绥和元年,癸丑。
这一年的冬季比往年来得更早,猛烈的寒风摧垮了掩埋在秋末的最后一点生机,时至年关,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长安城,城边的女墙上透着一抹让人心悸的纯白。
陈汤朝袖子里吹了一口热气,试图让几乎被冻僵的双手能焕发出一点活力。
他站在酒肆的门口,心中依然在犹豫。
十年开疆拓土,二十年岁月蹉跎,想当年,他曾站在万里草原上,对天长呼:“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如今,他已经是半只脚迈进棺材的人,只剩下一把枯骨。
陈汤很清楚,王莽就在楼上等着他,他和王莽的交集不多,只是听人说,这位新上任的大司马虽是外戚,却能够礼贤下士,是个百年难遇的贤臣。
“将军,上去吧。”
在陈汤耳边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赵飞燕提着一支小暖炉,来到了陈汤身边。
如今已三十有七的赵飞燕依然保持着少女时的容颜,轻柔而娇小。
陈汤在很早以前就知道赵飞燕和周家郎的关系,但他没想到赵飞燕会亲自来。
很快,陈汤就留意到赵飞燕身边没有带侍卫和宫女,她是私自出宫。
赵飞燕摆了摆手衣袖,阻止了正要向她行大礼的陈汤,又说了一次:“将军,上去吧。”
陈汤抬头看了看酒肆二楼的窗棂,他仿佛能透过那层墙壁,看到王莽正坐在榻上,静静地等着他。
这一次他将王莽约在这里见面,是想借王莽的权势将周烈送进朝堂,陈汤的前半辈子都献给了大汉,为大汉开疆拓土,建立了不世功勋,后半生,他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周烈身上。
他想让周烈入朝为官,他相信,以周烈的才华,一定可以成为天子近臣,他也曾想过,也许有一天,周烈能手持六尺剑,在朝堂之上斩尽阉党。
可周烈偏偏是个对朝堂丝毫提不起兴致的人。
想到这里,陈汤无奈地叹了口气:“可周烈只想做个游侠。”
说完,陈汤最终还是下了决心,迈过了酒肆的门槛。
赵飞燕朝着陈汤的背影投去最后一瞥,轻轻叹了口气,这时候一只大手卷上了他的腰肢,随后,她感觉到一个厚实的胸膛贴在了她的背上。
周烈掀开了斗篷,将赵飞燕裹在怀中,很生硬地问了声:“冷吗?”
即便收起了杀气,从周烈嘴里发出的声音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可对于赵飞燕来说,在这世间也只有周烈能让她感觉到一丝安心,她抬起头,注视着周烈那张刀削斧劈般的粗悍面孔,周烈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酒肆二楼的窗口。
“他还是去找王莽了。”周烈长吐一口浊气,随后将赵飞燕抱了起来,走向了小巷子的尽头。
赵飞燕缩在周烈的怀里,眼睛一直没有从周烈的脸上挪开。
周烈留意到了赵飞燕的眼神,他低下头,给了赵飞燕一个笑脸:“在看什么?”
世人都说,眼前这个粗壮的汉子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就连他笑的时候,在别人看来也像是恶鬼露出了獠牙。
可在赵飞燕眼中,周烈的笑容却是种在她心底的最后一缕阳光,每次见到周烈对着她笑,她心里的小鹿都会撞个不停。
她抱着周烈的脖子,呢喃似地说着:“周郎,你真的不愿入朝吗?如果你入朝做官,我可以每天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