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去,能听见卧室里传来打呼的声音,谢卫民自从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之后,索性就丢开了身上养家的责任,平日里整天和当初一起失业的工友们喝酒聊天吹牛,也是这两年年纪大了喝不动了,又迷上了打牌,只是陈露把钱管得严,他通常都是过过手瘾,却没有钱玩的。
陈露看着客厅的桌子上放的零散的纸牌和炒花生的盘子,花生已经被吃完了,剩下些许红色的外皮,旁边还丢着几个烟头,她怔怔的坐下来,眼眶发红。
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透了,谢卫民依旧睡得跟死猪一样,陈露感觉不到肚子饿,她就呆呆的坐在那里,一直到听见楼道里高跟鞋踏过的声音。
她抬头去看,见到自己二十几岁的女儿谢晓菲。
她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化着浓妆,劣质的口红和眼影十分明显,早些年,谢晓菲的成绩也还可以,但是谢家耀大学的时候,他们家就开始走低谷,供一个人已经够累了,陈露便劝着女儿早点出来工作。
谢晓菲大闹了一场,可是实在没钱,最终高三没读完就去打工了,只是她心高气傲,很多事都做不好,态度也不行,于是连续换了好几份工作,后来跟了个有点小钱的男朋友,只可惜对方不愿娶她,好了一年多之后就把她踹了。
谢晓菲从此之后破罐子破摔,开始勾搭有钱人,一心想找个金龟婿,然而兜兜转转换了几任男朋友没个定性,就这么蹉跎了,现在在一家夜店卖酒,偶尔赚些不太干净的外快。
母女俩虽依旧住一个屋檐下,却已经很久不说话了,陈露看着女儿眼角的细纹,心酸得很,“菲菲,换一份工作吧。”
她说着,像找到了明灯一般,期盼的看着谢晓菲。
谢晓菲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换什么工作,像你一样去给人打扫厕所吗?”
陈露被噎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
陈露最终还是把房子卖了,换的钱,她给女儿买了套小些的房子,写的谢晓菲的名字,然后带着她剩下的那点储蓄,和谢卫民搬到了一座小城市。
从头到尾,她都没告诉过谢家耀一声。
直到给谢晓菲的房子落了户,收拾好东西要走了,才通知了谢家耀。
毫无疑问,这在他们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然而陈露还活着,她的财产终究由她来决定,谢家耀在外好面子得很,也不敢争得太厉害,最终垂头丧气的丢了句话,说以后再不管她们就走了。
陈露冷笑了下,他什么时候管过她们呢?
她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他,教他上进,供养他从小学念到大学,结果工作了一分钱都没给家里带回来过,反而跟吸血的血蛭一般千方百计的从她们手上抠钱,谢卫民去年喝酒伤了肝进了趟医院,他也说忙着回不来,还是谢晓菲这个女儿拿了两千块出来。
陈露没有回老家,她要强了一辈子,临老了落到这个境地,即便后悔了,也不愿回去听别人的闲言碎语,她带着谢卫民搬到了一个小城了,租了间便宜的平房,打工攒养老钱。
谢卫民因为早年又喝酒又吸烟的坏了身体,搬过去没两年就逝世了。
陈露谁都没有通知,简单的给他办了丧事,到底是大半辈子的枕边人,谢卫民以前虽然算不上对她多体贴,可是他听话,家里的事,钱,从来都是陈露做主,这也让陈露很是过了段顺心的日子。
所以她到死了,也没打算丢下他。
谢晓菲收到她妈给她买的房子后,她爸妈就没和她联系过了,谢晓菲去找过一段时间,没找到也就放下了,她终于还是换了份工作,到蛋糕店里学做糕点,后来的后来,她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夫妻俩生了个儿子,她还靠着攒的钱开了家蛋糕店,期间谢家耀回来过一次,只是房产证写着她的名字,最终谢家耀也无功而返。
谢晓菲曾听说他后来的房子都是他妻子家里出钱买的,以至于谢家耀结婚后一直抬不起头来,时常需要哄着那个女人,做完手术累得不行的时候,回了家还得给孩子做饭,她们再见的时候,谢家耀整个人都憔悴许多,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谢晓菲想。
很多年后,她收到母亲的遗物,才知道陈露和谢卫民都已去世,她带着丈夫和孩子去墓园看了他们,想起很多旧事来,她在墓碑前告诉她妈,其实她之所以能悔过重头开始,是因为她们走后不久,她曾去了一家高档服装店,因为她很喜欢那里新上市的一条裙子。
然后,她看到了前来巡视的那个品牌的主人。
她其实也很惊讶自己竟然还记得,那个中学时念念不忘的心上人,还有他旁边那个应该是她堂妹的女孩。
他们穿着漂亮时尚的衣服,女孩挽着男人的手臂,悠然的逛着,俊男美女,格外登对。
当时她就站在不远处,听着她们说话,感觉和自己已经成为了两个世界。
她还记得她的堂妹当年扶着她那瘸腿的父亲上她们家的门,却被她妈赶出去的样子,也记得郑家出事后,郑颢离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