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大把的阳光泻在脸上,配着黑裙, 衬得肌肤雪白。
“热吗?”他将她拉到身前。
颜子意本看着秦守宜的车尾走神, 被他拉回神思, 眼底蕴着阳光,弯起笑, “不热,走吧。”
城几百级台阶窄且直, 她任他牵着, 走在茂密的柏树间,到了高处便凉了些, 山风拂来,树叶簌簌而响,他走了八年的路,第一次,有她陪着。
墓碑上的女人笑容清淡,徐景行静静看着,和任何一次在荧屏上看到她一样,这个十月怀胎生他的女人,总是带着种微妙的陌生感。
墓碑前已经摆着一束小白花,犹带着水珠,颜子意将小百花挪开些,和手里的花并排摆着,又掏出纸巾,将石碑擦拭了一遍,徐景行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石碑。
墓地很静,只有风穿过松柏的喘息声,她有丝恍惚,回想起近来种种,仿佛从一场荒谬的梦中苏醒,每个细节却又清晰得可以触碰。
而他们,无论是年少时懵懂的初恋,还是再遇时的刻骨深爱,都那样自然而然,轻而易举地走进彼此心里,像是量身定制的磁石,不管时光多悠长,一旦相遇,定会紧紧依附。
颜子意站在树影里看他,穿了件挺括的白衬衫,他皮肤白,脸型好,身形又挺拔,不挑制式和颜色,穿什么都好看,好看得她一秒都不想离开。
她抠了抠他的掌心,徐景行被骚得痒了,顺势握住她的手指,侧头对上她水波盈盈的眼眸,问:“在想什么?”
“想你。”颜子意声音轻,融进温驯的风里:“刚分开那会儿,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一闲就忍不住想你。”
开心或委屈,接了好片,拿了奖,就连早餐吃了什么,都想告诉他,却也只是想想而已。时光日复一日,愈发不敢肯定他还在意自己,愈发地,不敢开口。
徐景行问:“如果没有这个案子,会找我吗?”
颜子意浅浅一笑,有些自嘲,“不敢,我这几年在工作上慢慢有了话语权,工作重心一点一点往燕京移,留在这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想着说不定哪天能偶遇你,可又怕...”
怕再遇在某个舞会,他西装笔挺,挽着富家千金或是女明星...而她,以旁观者的姿态,假装不在意。
城“第一次去市局做笔录那晚,你问我,如果我知道你妈妈发生了意外,还会接那部戏吗?我没回答—”颜子意吸了口气,“我想,我还是会接,很多事情都比爱情重要,这个选择我从没后悔过。”
徐景行的掌心贴着她的后颈,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可我后悔了,时间不能倒回去,不然,我不会和你吵架,不会逼你选择。”
所以他还是败给了年少,败给了幼稚和冲动。
颜子意被惹得眼睛湿润:“你呢?有想我吗?”
“没想,”徐景行用下巴抵着她的额角:“要是在电视上,新闻上看到你,就转台。”
颜子意:“......”
她伸手掐他的腰,鬼知道她多想看看他,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长高,从男孩到男人,会是什么模样...却不能够。
“看到又见不到,更难受。”徐景行看向远方,天色青白,山峦浅淡,相接处恰到好处地融化了边界,他由着她掐,轻声纵容:“也不是完全没想,有一次特别想。”
颜子意抬头,追问:“哪一次?”
记忆被点拨,连细节也浮了上来,徐景行目光微闪,硬生生将话题扭了个比肝硬化还硬的转折,“饿了没有?回去了。”
颜子意不依不饶,“我都说了,礼尚往来。”
两人往坡下走,徐景行一路被她蛮缠得不行,坐进车里,打开空调,在嗖嗖的冷气里开口,“我实习的那个冬天,天天下雪,特别冷,干的都是些基层调解的事情,成天被吆五喝六,就想到去西藏找你那次,在冰天雪地里被使唤着干活。”
“有一天晚上,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你家那个小巷口,不知道去干嘛,又不想走,干脆蹲在路边抽烟,”他将手放在冷气口吹了两秒,带着凉意握住她的手,黑眸深深,看着她:“那晚,特别想你。”
小巷子没有车水马龙,掺杂着的叫卖声也在夜里歇了,积雪一层覆着一层,冰凉的安静渗进心里,他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三支烟抽完,手指僵成衔烟的姿势,另一只手一直塞在口袋里,是温热的。
他将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一冷一热,两种触感同时抵达神经,感觉十分特别,分不清哪边是自己的手,就像是被人握着。
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他那个冬天反复尝试,像是把毒汁当琼浆饮用,独自品尝思念,舌尖全是苦涩。
现在想起来,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这样的举动实在太矫情,他付之一笑,握紧了她的手,“中午想吃什么?”
“想自己做饭,家里没什么菜,先去超市吧。”再遇以来第一天没什么事情干扰,两人纯粹地腻乎在一起,颜子意下载了个菜谱的app,看着手机,头不抬地问:“想吃什么?给你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