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颇有些难为情地道:“阿簮姑娘,我想找你帮我件事。”
“夫人有事,但说无妨。”
叶莲吞吞吐吐道:“我想请你帮我带封信去东宁……”
“给谁?”
“薛棠。”
“哦,这个……”
叶莲忙道:“我当初答应了他要回去,如今食言,也总要让他知道……总不能让他一直等着我,我……”
阿簮为难道:“其实这没什么,你怎么不直接跟主上说,他会答应的。”
叶莲垂头道:“他是会答应,可是……我不想他生气。”
“你呀……”阿簮摇头叹气,问她,“信呢?”
“还没写,便借你的纸笔用一下可好?”
“这有什么?你只管用便是……”阿簮说着已将桌上纸墨备好。
叶莲动笔写信,却不知怎样竟将墨打翻,弄得满桌都是,桌上的纸因此全都洇湿,显然是用不得了,她甚是狼狈地给阿簮陪不是。
“你该不会是怕的?”阿簮打趣着,一边拿了抹布来擦,“不要紧,擦干净便是,这些纸都不能用了,我去拿点来。”
叶莲抢过她手里的抹布道:“那就烦劳阿簮姑娘了,这里我来就好。”
阿簮一笑,点了点头,开门去隔壁屋去拿纸张。
房门关上的瞬间,叶莲一转身便将左边柜上的那只木盒取了下来,打开迅速拿出一支熏香,照原样又放回去,跟着却拿了一标着“蚀心丹”的瓷瓶,倒了颗药丸出来,最后她却跑去右边那排柜子,一连打开好几个屉子,总算在最高那层的屉子里看到了上次思卿摆弄的那个银镯。
外面有脚步声响,她很沉着地将拿到的东西收捡入袖中。门开的一刻,她又站在了桌案前,手里拿着抹布细细抹去桌上墨渍。
她回去的不算晚,赶在了燕君舞之前。
思卿早洗干净了躺在床上,只是没见到爹娘的面,还不肯立刻入睡,仍在跟瑶娘缠磨。听到外面的侍女喊“夫人”,又一骨碌爬起来,也不披件衣服便跑了出来,伸着两手朝叶莲跑了过来。
叶莲呆了呆,眼看那粉嘟嘟的小人儿跑近,心头的抗拒悄无声息褪去,不由自主地便俯身搂住了她,去揉她可爱的小脑袋:“怎么还没有睡?”
“娘没回来啊。”思卿撅起小嘴,“爹爹也不回来,思卿睡不着。”
叶莲望着她微笑,这就是自己用尽全力去爱的孩子,可她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而她亲生的那个如今却不知生死,她甚至从来没有抱过她自己的孩子。眼角有潮意,心头不知被什么割扯着,酸痛难言。
“娘,你怎么哭了?”
思卿忽然伸手抚上她脸庞,叶莲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她伸指将泪水抹去,依旧笑得温柔如水:“是沙子迷了眼。”
“我给娘吹吹。”思卿说着果真便对着叶莲的眼吹了两口气。
叶莲笑着躲闪,拍拍她脑袋道:“衣服也没穿,小心着凉,快去睡吧!”
“嗯,我不,我要娘陪我睡。”思卿跺脚摆手,哼哼唧唧不肯。
“娘要去洗一下,洗干净了再来陪你。”
思卿这才罢休,跟着瑶娘回房去睡,一边回头对叶莲道:“娘快点洗啊!”
窗间有风吹入,叶莲吸了口气,将窗子拉下关紧。
拨去香炉中将要燃尽的香,换上新的熏香,却并不急着点燃。
榻上小几上有新添的热茶,她捧了一杯慢慢啜饮,桌上是一局死棋,任人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出路。
耳边隐约有人声:“叶莲……日后确有大用。”
“借她的声名,待天下大定,东宁必是我西肼的囊中之物。”
他一向便有称霸天下之心,有这样的野心有什么奇怪?
叶莲不由摇头,真傻,怎会相信他能改邪归正?怎能相信他待她是真心?他就是天下之祸,只要活着,东宁便难得安宁。这样的祸害……这样的祸害,还是,死了比较好吧?
她的心蓦然抖了一下,手伸入袖间,尚未摸到臂上那只银镯,房门“嘎”地一声,便被推了开来。
叶莲猛地一激灵,定睛望向门口那条挺拔的身影。
燕君舞走进来,看到她也是一怔,问道:“怎么还没睡?”
“等你。”
他走过来,俯身凑过来在她脸颊上亲一下,道:“莲儿,你这么好。”他的唇是温热的,可叶莲却觉得冰冷,微微哆嗦了下。
“这么有雅兴,一个人下棋?”燕君舞瞥到桌上的棋局,似乎感了兴趣,撩袍在对面盘膝坐下。
“好久没下过了,陪我下一局好么?”叶莲轻轻道。
燕君舞点头笑道:“好,就接着这残局继续?”
“嗯。”叶莲应着,探身过去打燃火折将窗边香炉中的熏香点燃,转回来时又帮燕君舞斟满热茶。
燕君舞含笑接过茶盏,谢她:“娘子越发贤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