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放走蛟严重!”
胤湛的不假思索让雷亦宇吃了一惊,喃喃道:“真人……”
“累垮了人可以休息,可以轮换,放走了妖他会害死多少人你又算过没有?昆仑昆仑……你也罢,方也镜也罢,满脑子里装的就只有昆仑!昆仑上的人是人,昆仑外的寻常人就都不是人了么?昆仑的弟子不能累垮,昆仑外的普通人丢了性命就没有关系吗?雷亦宇,你的世界就只有昆仑这么小吗?”
“湛真人……”雷亦宇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胤湛,好似从来都不曾认识一般。
“快,下令重新铸阵,现在还来得及。”
沉默了片刻,雷亦宇渐渐沉下了脸:“对不起,湛真人。或许你说得不错,但是亦宇能力也只有这么大,护住昆仑我已拼尽了全力,没有更多的力气去管其他的人了。”
“好……好……你不管,我自己去管!这狗屁的真人你自己当吧!若是在山下让我遇到你,定将你与那些妖孽同除!” 那是失望与愤怒掺杂的语调,带着微微的颤抖,胤湛一步步的后退,留给了雷亦宇一个极冷的背影。
“镜真人,刺渡峰要换新的执教真人了……你帮我选吧。”雷亦宇道。他挺直了背脊,端坐于桌前纹丝不动,无论是身形还是语调。
“胤湛人不错,就是性子太臭。”方也镜自屏风后转出,“他走了也好,留下来,始终是个祸患。”
“他说的不错。”忽然,雷亦宇说道,“我的世界只有昆仑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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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茔儿自上昆仑以来头一次下山。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华风也没。不是不想通传,而是来不及。蛟的话没有说完她就已经坐不住了,像是被谁支使着,唤出佩剑就直飞了出去。脑中没有任何的思绪,手和脚似已不受支配。
“你是要去哪里?”蛟化成珠簪缀在她的髻间。
“那个谷,你说的那个谷。”
“你可认路?”
剑在空中一个急顿,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像是要找寻蛟的身影。
“哎……”脑中的轻叹声起,“我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自找麻烦……罢了,我带你去吧。”
珠簪幻为墨云,载着失魂落魄的她向山下飞去。她去得那样急,连守山弟子的呼唤声亦没有听见。
已经有五十多年了,她已记不清回谷的道路,当时被带上昆仑的时候,也是在昏迷之中。五十年间,熟悉的景致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但那轮廓却依稀相似,缓缓的与脑中封存的景象重叠。
茔儿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向下俯瞰的时候,一块被山林包围的田野忽然映入眼中,让她的心随之腾地一跳。
那曾是一座小村庄,站在婵君所埋的山顶常能望见袅袅的炊烟。虽然如今已再无人烟,但茔儿仍能从残垣断壁间看到往日的影子。
再抬头向前,那再熟悉不过的谷口已赫然出现在眼前。
青山不再,绿水已断,茔儿瞪大了双眼,动弹不得。
黝黑的山,墨色的地,浓厚得让人窒息的瘴气阻挡了去路,还有那中人欲呕的腥臭,是腐烂致极的味道。
向前踏上一步,青色的绣花鞋立即被黏稠的淤泥覆盖。忽然被人用力的拖曳回去。
“回吧,没什么好看的。”
妖谷已死,这她早就知道,可亲眼见到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这就是她梦里的妖谷,如今已确确实实的成了一具腐尸。
蛟将她搂在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双眼却环视着四周。
这座山谷中一直有股力量让他无法释怀,那力量隐隐的从山谷中透出,带着敌意和威胁。
“走吧。”他又一次说,这地方让他不安。
“谁啊,怎么哭个不停?”忽然从深谷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空洞的语调,让茔儿不禁浑身一颤,立即止住了哭。
蛟将她挡在身后,直视着瘴气之后,那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一个纤柔的身影缓缓的自黑暗中走出,肘间挎着一个小小的篮子。她的步子很慢,很轻,更像是一阵风,一个灵魂,而非活物。
茔儿望着那个身影,那张脸,忽然间手足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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