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醒了!”
“少宗主醒了!”
“曹云,快,快拿水来,少宗主醒了!”
王离在河边搂着苏浪,用肮脏的衣袖擦着他的额头。
百十人的队伍,为了保护苏浪,仅剩下了一半,而这一半的一半,又多是伤残之躯。就连身手较好的曹云和王离,也是头发蓬乱,衣服破烂,到处都是淤干的血迹。
见苏浪松醒,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不管是躺在地上的,还是拄着木棍的,全都凑到了他的身边。
“少宗主。”
“少宗主。”
“快睁眼看看我们吧。”
“是呀,少宗主,你快睁开眼睛吧。”
……
……
“少宗主,你不要再说了,先喝水。”曹云捧着一片芭蕉叶,将水喂给苏浪。
“我……我睡了多久。”苏浪嚅动着嘴巴,艰难地说道。
“三个时辰。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原地,幸好那群游灵没有在草丛中发现你。”
“是吗?咳咳……看来,果真是天不绝我。”
王离喜极而泣,一把辛酸地说道:“少宗主,快看看弟兄们吧,他们都等着你呢……”
“是呀,少宗主,快看看他们吧。”
苏浪抬起头来,逐一扫视围拢在身旁的兄弟。
在场的几十条好汉,没有谁身上不是布满伤痕,更没有谁身上有一块完整的布。硕红的绷带,鲜血直流的臂膀,泛白的须肉,发黑的骨头,看了就叫人揪心。甚至有几个弟兄,肠肚暴漏于外,明明生死已定,硬是在苏浪面前,撑起了最后一口气。
此刻,苏浪头痛欲裂,来不及想梦中发生的一切,看见眼前伤残遍野的弟兄,悲痛不已。他记得在昏过去之前,曹云、王离带着弟兄们分两路引开追杀自己的游灵。而当自己再次醒来之时,却是这番光景……
“兄弟们,我……”
“少宗主。”
“少宗主。”
……
呜呜——呜呜——
苏浪尚未开口,几个弟兄却哭了起来,接着五个,十个,全部都哭了起来。王离见苏浪难过,心头一横,大声说道:
“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不少宗主还好好的吗?你们倒先哭起来了。”
可是话音一落,旁边的曹云也哭了。有人哭得伤心,连涕带血,不言不语。
沉默数息之后,那些缺胳膊断腿,气息奄奄的十几位兄弟,在看过苏浪之后,相互搀扶着,缓步移到了河边。那些身体健全的弟兄,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有人低着头,有人拳头紧握,背对着他们,看也不看一眼,。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苏浪预感到氛围有些不对,立马伸出手臂,可是阴阳软筋散的毒性已入肺腑,根本使不出力气。
“少宗主,一定要活下去。”
“少宗主,再见了,再也不能跟随你了。”
“少宗主,保重!”
“保重!”
“保重!”
保重!
铮——铮——
嘣——嘣——嘣——
数声剑鸣,十几个弟兄,顷刻间全都倒向了河里。
河水无情,没有一具尸体浮在水面,水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他们已经没有血可流了。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放开,放开我!”
苏浪立刻明白了眼前的一切,用尽力气挣开了王离,爬到了河边,嘶哑地吼道:
“回来!回来!你们都给我回来!”
“回来呀——”
“都给我回来——”
苏浪趴在河床,忍不住流出眼泪,兄弟们掉进河中的声音,仿佛还徘徊在耳边,猛烈地敲打着他的内心。只是眼前,终究只有湍急的河水,河水花花的声音,只留下了两个字——
保——重——。
为什么?
为什么!
啊——
苏浪一拳砸向地面,鲜血横流的手掌,将淤泥和鹅卵石一道染成了红色。嗤嗤的两声,那滩淤泥和鹅卵石燃了起来,血红的光束,溅落至河中之时,激起了一片又一片烟尘。
没有人见过石头也可以燃烧,也没有人见过水可以化作烟尘。但却是真真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狂风吹来,撕扯着每个人的头发,撕扯着一串串的叹息,一道道黑色的伤痕,撕扯着每个人哀痛的眼神还,
撕扯着浸在河中的那轮血色夕阳……
……
……
“看呐,在那儿!”
“找到了!”
“他们居然在那儿!”
众人尚在悲痛之际,林子里传来一阵喧闹之声,先前客栈里那些追杀苏浪的人,全都回头杀了过来。
“王离,快保护少宗主离开!我殿后。”
“现在身后是河,哪还有退路?让我们一起为少宗主开道。”
“好!”
说完,曹云、王离拔起长剑,立马带着兄弟们冲向了那群游灵。他们虽然修行境界不高,但却个个走刀剑火海上走过几遭的好汉,全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瞬间,林子里喊声震天,兄弟们个个爆发出惊人的战力,抵挡住了敌人的数次进攻。
然而,再怎么生猛,却仅仅只是些刚刚破凡的修士,与常年游弋道海的游灵相比,还是显得不堪一击,只一柱香后,所有人便被挑得七零八落。
为首的髯须客将曹云、王离扔到趴在河边的苏浪面前,嚣张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