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签子,她让喜鹊和翠莺一起坐着,一人分两只,行云流水似的开了螃蟹壳,去心剔胃,一块一块地把蟹黄蟹膏蟹肉剥离出来,才开始专心地挑出蟹腿里的肉。
初秋的蟹黄最鲜,蟹膏最肥,空口吃起来十分鲜美,蘸醋吃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可惜四个螃蟹的肉全剥出来,也没几口的分量,陈若弱剥完都已经吃了几口,那边喜鹊和翠莺一只都还没吃完,还弄得一手蟹黄黏黏腻腻的,看得陈若弱忍不住笑了出来。
“去壳的时候要背着,劲不能太大,要顺着开,实在黄太多了没法掰,那就先蘸醋吃两口,吃就是吃,哪有那么多规矩了。”
喜鹊试着开了另外一只,果然没怎么破裂,翠莺可就顾不得太多了,把手里掰开两半的螃蟹各吃了一口蟹黄,又用帕子擦了擦手,把帕子也弄得一片黄腻腻的。
陈若弱的螃蟹肉全剔出来了,她自己倒是只吃了一只的分量,见她们两个不太会剥,就坐近了点,替她们剔螃蟹肉,一边剔,忽然有点失落地说道:“那些知书达理的夫人,人家吃个螃蟹都能写诗作赋,开个宴什么的,到我们就是对着啃,乡下来的丫头一样。”
翠莺手里的螃蟹已经被大卸八块,一边吃,一边笑,闻言说道:“我就不信那些个吃螃蟹还作诗的能吃得多香,赏花赏月也还算了,吃点东西还要作诗,没地显摆了似的。”
陈若弱哀愁地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肚子隐隐作疼,以前心里惦记着什么事的时候,肚子也会疼,她没太在意,又吃了点螃蟹肉,临要起身的时候,忽然觉得肚子疼得明显了起来。
昨天折腾一夜,今早更抓了道御史,扬州府衙比起往日要忙了不少,顾屿一去,就把最近这几日收到的案子稍作归拢,实在重要的人命案子先审,其余压后,又将周余的四方妾室姻亲一一提审,只要不是过于老奸巨猾的,基本堂上就能审出些首尾来,录入口供。
可纵使是这样,被抓进牢里的人也实在太多,顾屿一个下午连开十三次堂,一口水都没喝过,仍然有一大半的人还没审到,要是在以前,大约就是夜审到天明,再到第二日,等什么时候他撑不住了才会稍微歇一会儿,可现在不成了,有人记挂着他,他得留着这条命。
回到官驿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顾屿买了一包白糖糕,刚下车驾,步子就是一顿,他微微地挑起了眉头,官驿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声,站在门口似乎都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
周豹一直守在门外,一见顾屿的车驾,顿时就走了过来,脸上的喜气压都压不住了,可是到了顾屿面前,却张着嘴憋红了脸,好半晌只说道:“大人,您进去看看吧,夫人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您!”
顾屿在门前站了很长时间,长到周豹都忍不住想说第二遍了,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提步向官驿内走去。
陈若弱人不在内院,灯火一直从大门口亮到正堂,顾屿来时,发觉周仁也在,一见他,就是一脸的羡慕嫉妒,只是他刚上前要道贺,顾屿就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几步上前抱住了起身的陈若弱。
陈若弱的脸上带着红晕,可还是反应过来了,推了推顾屿,小声地说道:“别,还有客人在呢……”
顾屿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些,陈若弱挣不开,也有点不那么想挣扎的意思,她的嘴角忍不住地翘了起来,喜滋滋地说道:“你都知道啦?”
“夫人,有孕了,是吗?”顾屿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里难得的带着那么点不确定,又重复了一遍,道:“夫人真的有孕了么……”
陈若弱的声音更小了一点,说道:“我最近总是馋嘴,刚才吃螃蟹,忘记之前吃过两只梨,结果肚子疼得好厉害,请了大夫来看,开了药,又让我好好保重胎儿,我这次是真的怀孕了!”
喜鹊笑着说道:“小姐还不肯信,非要又找了两个大夫来,两位大夫都说是有孕了,连周公子看了脉都说是呢。”
顾屿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陈若弱的发丝,语气低柔道:“抱歉……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若弱,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顾屿最大的福气。”
陈若弱羞得锤他胸口,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声音又低又埋怨,“说这些干什么,还有人在呢,你,你不能等回房再说吗?快放开我!”
“咳,我留在这儿好像确实有点不合适,那文卿兄,嫂夫人,我就先走了,你们夫妻也好说说话,等明日我再上门来道贺。”周仁实在待不下去了,干笑了两声。
陈若弱还想说几句客气话,可无奈平日里待人有礼的顾大世子抱着她不肯放开,她也就只得看着周仁落荒而逃,锤在顾屿胸口的拳头更重了,顾屿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若弱,若弱……”
“哎哟,我在呢,高兴成这样?像说梦话似的,我还能飞走了不成啊?”
顾屿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弯了起来,那是一个不带丝毫城府的纯粹的笑容,前尘在这一刻化成云烟,记忆里的酸楚被难以言喻的喜悦填满,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离开了前世的轨道,他和若弱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