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不搭话茬,皇后自讨了个没趣,只得鼻观眼眼观心的老老实实坐着。
倒是便宜了柳扶风与凌霜寒二人,一人得了一匹番邦新进贡的缎子,瞧着虽然礼薄了点儿,可懂行的人才晓得这菱花缎子锦实乃有钱都买不到的珍品,就连皇后那儿也只有一匹。
闲谈数语后,送走了诸位嫔妃,却独独留下了皇后,荀嬷嬷轻轻将门掩上,皇后却不敢坐,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声告罪。
“哦?那姝儿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啊。”太后乏力的半靠着枣红色的贵妃椅,闭目养神道。
皇后抬眼踌躇的看了眼荀嬷嬷,又看看太后,终究还是只动了动嘴皮子,未敢作声。
太后冷哼一声,坐直了身子,瞧也不瞧她一眼,只端着茶碗子轻轻吹上头的茶梗。荀嬷嬷怕皇后性子犟,闹将起来下不来台,便极有眼色的上前将其搀扶起来,并亲自将屋子里的仆妇丫鬟招呼出去,才回了太后身边规规矩矩的站着。
回来的时候恰好听见太后不咸不淡的道:“莫以为我老了,糊涂了,你们家那点儿腌臜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皇后此时全无了人前的威严,老老实实地俯首认错:“姝儿是怕姑母听了生气,是以才没能如实告知,实在是姝儿的过错。”
“生气?”太后杏眼一瞪,一拍桌子道:“你还知道我听了会生气?那你怎生不劝劝你那个混账哥哥!”
太后一向宽厚待人,如今这般严厉苛责还是头一遭,皇后顾元姝吓了一跳,轻声辩解:“姝儿……姝儿如今是六宫之首,实在不易多见外男,是以才……”
“姝儿……你好糊涂啊!”太后痛心疾首道。
皇后不敢再说些什么,垂首听话。
太后从贵妃椅上慢慢坐直身子,荀嬷嬷连忙上去帮她抚背顺气:“姑母如今老了,原本想过两天安生日子竟也不能够。我一向是不大爱管闲事的,更不想插手你娘家的事。你哥哥喜欢哪个姬妾都与我毫不相干,就连这后宫里的明争暗斗,只要事情不闹大,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两年来你那两个同胞的哥哥顾元骁、顾元义实在是愈发不懂规矩了!尤其是你大哥顾元义!”
一下子吐出这么多话,太后有些气喘,荀嬷嬷不失时机的递上一盏参茶。太后接过来小酌一口,舒了一口气又继续骂道:“你去外头打听打听,就是外面的商贾富户,也没有他这样的!往府里头领了个烟花女子不说,还宠的跟什么似的。庄子、田产、头面、体己,险些盖过正室去!嫡长子尚未出世竟让那污秽的女子先怀了庶长子!我竟不知我顾家的儿孙能昏聩至此!”
太后越说越激动,已然是气得不轻。皇后连连叩首认错,心里暗骂自己的兄长不争气。
“若是把那女子养在外头做个外室也便罢了,竟还如此娇惯!你大哥哥那正室公冶静,又岂是个能容人的?被他逼得没法子了,下了狠手竟让那女子与她腹中胎儿一尸两命!这岂不是他一手酿就的家祸么!临了临了终于闹得人尽皆知!这又作何说!”
皇后羞愧难当,复又趴在地上,自知无脸见姑母,埋首道:“姑母教训的是,此事实在是我大哥哥荒唐,也怨我一向不喜那公冶静,随了性子,索性择了去。只是万万没想到酿出了祸事……是姝儿思虑不周,回头姝儿一定好生说道说道他,教他亲自来姑母处认罪!”
荀嬷嬷见状,便上前两步说道:“皇后若是看得起老奴,老奴就拖个大,还望皇后不要介怀。”
皇后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声道:“荀嬷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是顾家的老人儿了,姑母进宫这么多年一直是您在身边伺候,姝儿心里一向把你当长辈敬重,我是小辈儿,您尽管说。”
荀嬷嬷亦叹气道:“太后就是心里头憋得气闷,才找皇后说道说道。太后这些日子避讳男子,便是皇上也不能来咱寿福宫,当面请罪还是免了罢。其实啊,说是后宫之中关系复杂、盘根错节,其实朝臣之中也多有联姻。远的不说,就说咱们顾小侯爷的正室公冶静,她是吏部侍郎公冶孝的亲女儿,闹出这样的事儿来,以后两家在朝堂上又如何相见?太后与皇后皆出身顾家,又都置身后宫,太后的心情,想必皇后您心里头也跟明镜儿似的。顾侯爷与公冶孝若是在朝堂上闹将起来,皇上又如何自处?太后又如何自处?如今北方战事又吃紧,皇上已经是分身乏术,这下……”
皇后心中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可是如今自觉悔之晚矣,只能连连嗟叹:“荀嬷嬷说的是,哥哥实在荒唐……”
太后轻轻冷笑一声:“你哥哥荒唐,你就不荒唐?北儿前些日子送来的那两个姑娘,我瞧着模样甚好,你就没点儿什么想法?”
皇后有些心虚,磕磕巴巴的说道:“两位妹妹确实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姝丽,皇上近来也宠的紧……”
“我听说,岜儿十天里倒是有八天都传那位凌修容侍寝?这么说……萱贵人不如往日得宠了?”太后看也不看她,对镜理了理鬓发说道。
皇后仍然强作镇定:“似乎是这样的,皇上已经许久没有传召萱贵人了。”
太后见她冥顽不灵,无奈的长出一口气转过身来去瞧她:“我知道你一向不喜那萱贵人,可是北边现在打仗打得如火如荼,多亏了萱贵人的父亲——威武大将军顶了上去,北儿才得以回朝,若是此时萱贵人过得不舒坦,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