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钟涵自己立不住, 以他在侯府的尴尬位置, 少有人愿意与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与他太近,容易得罪宁远侯府未来的当家人钟泽。
这种事是人类趋利避害的天性, 温含章无论在亲戚关系上使多少劲都是无法弥补的, 既然如此, 也毋需白费力。
所有长辈中, 温含章认为需要认真对待的只有一个人, 老太太。
想起老太太, 温含章□□暖将之前整理的亲戚单子添上一笔,将万嬷嬷加了上去。
钟涵自从回来后一直默默不语,看着有些心气不顺,温含章就没去招惹他,只是默默理着自己的思绪。不料钟涵此时却突然出声:“万氏不过一个老太太身边的婆子,何须如此慎重?”
温含章见钟涵终于不当闷葫芦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你这是要考验我的眼力吗?”一般认亲仪式上,为了表示尊重总会有个主子出来充当解说,但万嬷嬷当仁不让就扮演了这个角色,满室无人侧目,事后温含章试探着递了个荷包过去,她也没有犹豫就收下了,可见她对自己的定位不是一般的奴仆下人。
钟涵深邃的眼眸突然掠过几丝泄气,他抓着温含章的手轻轻摇了摇,轻声咕隆着:“就你聪明。”
温含章好奇问道:“万嬷嬷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钟涵眼角一掠过春暖,春暖颇为知趣地下去了。
没了下人在一旁,钟涵才放肆地靠了过去,将温含章的手掌捂在自己脸上,玩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指望着温含章不好意思?才不会!
两人唇齿分离后,鲜红的口脂晕染在钟涵两片唇瓣上,衬着他艳丽发红的面色,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被登徒子轻薄的大姑娘。钟涵拧了拧温含章的脸颊,叹气道:“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温含章嘴唇弯如新月,眉飞色舞:“不是你叫我干的吗?”
钟涵被她得意洋洋的模样看得十分心痒,柔声将万嬷嬷的干系解释了一遍。老太太之前不过是富绅之女,万嬷嬷是老太太早年的结拜妹妹,因为嫁人后被夫家嫌弃生不出男孩被赶了出来,老太太看不过眼,便将她和女儿接到府里,认了她的女儿做义女,是万嬷嬷觉着自在府中白吃白喝的不好,才帮着管些万寿堂中的事情。
温含章靠在钟涵的胸前,问:“万嬷嬷的女儿现在嫁出去了吧?”
钟涵摇头:“关姑姑在府中自梳了。”这位关姑姑听闻以前曾经爱慕过他父亲,只是后来父亲娶妻纳妾也不曾考虑过将她迎进内宅,关姑姑才灰了心。
温含章瞧着钟涵的面色,对这位关姑姑似乎没那么冷淡,便记了下来。
钟涵突然将她紧紧搂住,长叹了一口气:“我家里的事情太复杂,累着你了。”钟涵娶温含章,一开始只是凭着一番热血,想让自己不再错过这个好姑娘,可是今日在堂中看着她诸般应对,却突然醒悟,若他对着那些狼心狗肺的人都是颓然无力,温含章只是一个小女子,怎么能扛得过那些风雨和难堪。
想了一想,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先装个样子,过个几日就搬出去,到时候你就不用对着那些讨厌的人了。”
温含章心中有些感动,她自然知道钟涵对爵位还有幻想,钟泽今日的话虽然难听,但也让温含章看清楚了钟涵从小在府中的艰难日子。只看他这么多年宁愿和长辈亲戚轮番拧着来都要牢牢守在府中便知住在这里对他的意义所在——若辟府而居,他对宁远侯府而言,便真的只是客人了。
温含章摸着他的脸颊,拿起一条棉手帕为他擦拭着唇上的口脂,放柔了声音道:“还没到这种程度,都是隔了房的亲戚,能对我们指手画脚的程度有限,我们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便好了。”
钟涵却已经有了决定,他也不费力气和温含章争执,只是翘着嘴角道:“你还是有什么想知道的,赶紧问我,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你待会又要对着他们了。”按照规矩,新婚夫妇是要和亲戚们一起吃一顿饭的,早上离开万寿堂前,老太太已经通知了众人。钟涵心中十分烦腻。
温含章却摇摇头:“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钟涵话中有些怪异:“你不问我和世子的纠葛,不问我为何对着一众长辈都是冷冷淡淡的?”
温含章想了想,道:“对别人这样没关系,以后对老太太可要好点。”
老太太人前对着钟涵一幅冷若冰霜的模样,但私底下对他真的挺好的。
刚才认亲时送的那对玉镯,温含章曾经在张氏的珍藏中见过,是刚开朝时太/祖皇帝赐给众位有功之臣作为传家之用的珍稀宝物,从太/祖皇帝当初起事的山头开出来一大块上好的蓝田玉料,雕成了一对威武霸气的麒麟摆件,听说一直摆在御书房中,剩下的边角料又出了六对精美的玉镯。
一对珍藏宫中,另外五对赏给了当时的温国公、朱国公、闵国公、袁国公和钟国公,便是今日的永平伯府、延平侯府、闵国公府、袁国公府和宁远侯府。玉料难得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上面刻着“开国福玉”四个大字,向世人展示着当时五大家族的体面煊赫。
老太太竟然就这么送给她了!
钟涵不是内宅妇人,未必知道这对玉镯的珍贵,温含章将其中的干系和钟涵低声说清楚,钟涵脸色淡漠:“这本来就是你该得的。”温含章是嫡长房嫡长媳,这本来就是应该传到她手里,由她手中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