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虞吐了口气道,“等见到了饶音绝,我会想办法帮你套出一些话。”
“可我不想……”白烨的心情大起大落。
江虞苦涩道,“方才都是我一时糊涂......我不可能离开江家,你也不可能离开阴司,我们都不能做到这些事情,谈何逃离?”
白烨目光蓦地一沉。
你可知道你方才说的,我差点当了真,其实我们都可以做到的,不是么?只是你不愿意......
江姗站在一边,虽离得近但白烨和江虞的语调一个比一个低,她听的不甚分明,但隐隐从字词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她瞥着江虞和白烨,忽然觉得鼻子涩涩地,再揉了揉眼眶,勉强将情绪压回去。
江虞此刻靠在白烨肩头,脸上写满了满足二字。只要江虞开心,她有什么不开心呢?
我该替姐姐开心呀。
江姗眼睛虽红了,但嘴上还在笑。
“姐姐,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我去去便来。”
白烨问,“二小姐,你要去哪里?”
江姗背对着她,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脸,垂首吸了吸鼻子稳住声音道,“下面有很多人,我去打听一下饶音绝会去哪里。”
“你一个个去打听?”
“我有这个!”江姗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在手中炫耀似地抛了抛,然后手呈喇叭状放在嘴巴前,气沉丹田,对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喊道,“下面的人听着,谁能告诉我饶音绝的下落,这些钱就给谁!”
白烨失笑,“江二小姐真是财大气粗。”
江姗回头不服气道,“一个人两只眼睛,在偌大的吴郡找人怎么够,当然人是越多越好!”
话音未落,便有一个清丽声音从屋舍的另外一头传了过来,只听她道,“你们别找了,我就在这里。”
☆、第六十七回
“饶姐姐,真是太好了!”江姗掠了下去,抓住饶音绝的手道,“你一定要救姐姐。”
饶音绝遮在轻纱后的嘴角一勾,淡淡道,“她得了病?”头往上抬,目光定在白烨和江虞的身上,清淡的表情顿时变得玩味起来,“有趣。”
白烨也下了屋顶,放下江虞扶住她的腰身让她靠在自己肩头。“饶姑娘,江虞和你也算是朋友,你的琴音能够稳定她的心神,眼下她正痛苦,你替她再抚琴一曲吧。”
饶音绝望向白烨,冷笑道,“你可知道我一曲价值几何?”
“饶姑娘一曲千金,白烨早有耳闻,”白烨道,“我出不起这个钱,但江家可以。”
饶音绝默然半晌,莞尔道,“好。”扭头对着江姗道,“地上太脏,借江二小姐的大氅一用。”
江姗的嘴角扯了扯,她的貂毛大氅名贵的很,饶音绝竟要将它当做垫子?但这心思只是一闪而过,与江虞相比,区区一件大氅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让江姗将所有貂毛贡献出来给饶音绝铺地都行。
饶音绝盘膝坐在大氅之上,膝上架着长琴。伸手一按琴弦问,“哪首曲子?”
白烨道,“高山。”方才席间饶音绝弹奏的正是这首。
饶音绝颔首开始抚琴,琴声绵延悠悠而来,让人顿时心旷神怡,仿佛面对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一般,有鸟儿在山间飞翔,又有流水沿着石缝倾泻而下。
不单江虞,连白烨和江姗的心情都仿佛被荡涤过,变得清澈、宁静。
白烨褪下外袍铺在地上,扶着江虞坐在上面。江虞眼睑微抬,睨了白烨的侧脸一眼,复又闭上。江姗靠在墙壁上抱着手,眼睛似睁似闭,神情陶醉。
四个人,一张琴,于喧嚣闹市之中取得一时平静。
许久,饶音绝琴声断。
江虞睁开眼睛,眸光锐利,“音绝,我已受人所制,你是否能跟我回府为我安神。”
饶音绝不屑一笑,干脆利落道,“不行。”她边说着边在收拾长琴,与在江鹤楼里一样。打包好琴背在背上,她转身就要走却听见耳边风声一动,一条蛇皮长鞭缠住了她的脖子,饶音绝冷笑回头,“这是什么意思?”
江姗歉然道,“对不起饶姐姐,你如果肯留下我们会给你双倍报酬。”
“如果我执意不留呢,你要绑我回去?”
江姗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羞红,她的确有绑饶音绝回江府的意思。
饶音绝走近她们,宽大的衣袖被风鼓动,她走路的时候悄无声息,身形稳如泰山。“江虞,我不知道为何我的琴音能够稳定你的病情,但如果你在怀疑我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相交三年,若是我要对你不利,三年之间何时不可以给你下毒?”饶音绝摇头叹息,“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你把身边所有人都当敌人,都算计在内,你步步计算,小心最终将你自己算计进去,众叛亲离。”
江虞道,“你多虑了,我并没有怀疑你,而是想请你回府帮我。”她以眼神示意江姗,江姗将鞭子收了回来,并对饶音绝道歉道,“对不起。”
饶音绝笑意更深,目光从白烨脸上掠过,“如果你是为了她,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答应我的条件;如果你是为了你自己,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琴音治标不治本,你要找出源头而不是白费力气要求我跟你回去。”
白烨插口道,“我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不必让她为我牺牲。”
江虞目光微动,望着白烨。
饶音绝娇笑道,“你何必自作多情,她未必肯为你牺牲。”
白烨噎住,饶音绝虽说得不好听,但也是事实。她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