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旻平躺着,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仿佛这样做可以在腻子灰抹的天花板上盯出一朵花来。
护士推门进来按时来查看,发现泰旻已经醒来,便细声问道:“你醒啦,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头晕不晕?伤口还疼不疼?“
泰旻看了她一眼,便移回了目光,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韩国大医院的护士,并没有后世华国网络小说上描写的,动不动就开刀数十次那么夸张恐怖:至少泰旻现在面前站着的身着浅蓝色护士服的这位,目测就没有动刀的痕迹。
因为这位护士--阿姨至少30岁,说出来恐怕她还会笑着挥手道“没有那么年轻啦”;不能用“漂亮”一词来描述,只能说是一般,不过却又让人看着舒心,很亲切,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很会悉心照顾人的护士。
”那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护士走近,弯下腰细声问道。
泰旻想了会儿,点点头,道:“可以帮我把床摇高点儿吗?我想坐起来看看窗外。”由于刚刚做完手术醒来,稚嫩的声音不免有些嘶哑。
护士应下,走到床脚,把床摇高后推门出去通知医生了。
奇怪,孩子醒来第一件事不是要找父母,也不是问在哪,居然是要把床摇高,看窗外?走在过道上的护士疑惑地想到。
泰旻觉得坐起来之后心里的郁结仿佛轻了些,他望向窗外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铺下阴影,掩盖了不安的情绪。
他现在该怎么办?接受会被杀的可能,还是绝对会被抛弃的事实?他不知道,他才那么小,九岁的身躯与稚嫩的外表,根本不能为他带来除了大人们的宠爱与怜惜之外的任何帮助。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可供他发挥的余地——更何况他几乎对韩国的历史一无所知,他甚至连韩文都还没认清,首尔(汉城)话都还不会说!时隔9年,他脑子里关于前世的记忆都快模糊不清了。
对了,我的日记!
想起自己写满了中文拼音的日记,泰旻先是心中一急,然后又冷静下来。
没事,我写的时候特意用了拼音,应该不会引人注意,到时候拿回来就好。泰旻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也重又软下来。
思绪纷飞,又飘回昨日早上,那时他还躺在现代医院的过道添床上,设备简陋。那样的地方,却突然迎来一个与周遭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西装革履,腰板挺直,一丝不苟的发型向两侧梳;鬓角掩饰不住的银丝让人知道,他已年逾不惑。
他带着两个秘书一个保镖,强烈、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大人物。
那就是他此生的生父:洪挺秀。
当时泰旻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洪会长——这个他该叫阿爸的男人,于是只好装作没有醒来一样紧闭着双眼。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可当外面传来男人殷切而又小心的问候,与他对着负责人大发雷霆但却小心压低的咆哮声,心思却不由得又紊乱了。
洪会长的确是个很爱孩子的父亲,但从后续剧情来看,他也只爱他自己的孩子。
泰旻不得不说,他对洪会长的感官很复杂,但他很难接受,因为崔父对他的疼爱已经深入己心,所谓“养亲大于生亲”说的就是他现在的观念······
“会长nim。”此时也才早上8点半,秘书室私人秘书出现在餐厅门口弯腰行礼。正在与家人吃早餐的洪会长抬眼一看,认出这是他特意吩咐要关注医院躺着的小儿子泰旻的那个秘书,便放下热茶与报纸,起身离桌。
本来开朗的气氛骤然低沉了下来,诸人都有不同的心思,唯有还小的莫奈自顾自地玩着,由女仆哄着吃特殊安排的营养餐。
“孩子醒了?”接到了秘书传来的医院那儿的消息后,洪会长先是一喜,他早餐也不吃了就朝门口走去换鞋。
这时,庭门传来门铃声。
“督古(谁)?”换好鞋子的洪会长顺口一问,便惊喜地接到门卫传来,崔家人把孩子送来了的消息。
“让他们进来!”洪会长笑容咧地更大了些,真是双喜临门啊!
赶着向庭门快步走去的洪会长不知道,此刻他眼里心心念念的儿子正声嘶力竭地抵抗着,不愿意离开那个他连一眼也瞧不上的哑巴、穷鬼、乡下人--崔远。
洪会长亲自走过去接过泰成,头也不回地抱着孩子回庭院里去。
泰成嚎啕大哭,眼泪直流,只以为是爸爸妈妈不要他了。他哭喊着:“阿爸!西落(不要)!我要阿爸!不要······”
洪会长只当是孩子来到陌生的地方害怕,愉快的心情让他下意识忽略了孩子反抗动作的激烈,笑着慈爱地道:“吔(对)!吔(对)!乖,我就是你阿爸,阿爸在这里······”
崔父强撑着笑意朝孩子挥手,在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崔父放下手,面露苦涩,他伸手抹去了再也止不住的眼泪。
孩子哭喊的声音很快便引来坐在餐厅吃饭的其余洪家人的注意,泰均一开始还好奇怎么这么吵打算站起来看看,可立刻视线中就出现那个让他厌恶、抗拒的身影。
他一言不发,重又坐下,脸色很快便和母亲申女士一样阴沉。
泰均的眉毛紧紧地挤在了一起,他撇了撇嘴角:“还敢对来我们家这么抗拒······”
“oppa——”泰萝压低了声音皱眉阻止。阿爸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