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苍凉低沉的号角声,在黄昏时分响彻弹汗山的山脚之下。号角声中,五千多个身材粗壮彪悍的鲜卑骑兵背靠弹汗山,开始在歠仇水边的浮桥西岸列阵。
这些鲜卑骑兵的首领是个身长九尺的彪形大汉,粗眉毛,铜铃眼,脸颊上横肉丛生,他的手下们大都戴着圆顶皮帽,他却裸着头顶,髡头辫发显得更加凶恶。
鲜卑人列好队形之后大概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浮桥东侧飞奔来一骑,远远就叫道:“报……左贤王,公孙续已经到达十五里开外!”
檀石槐统一鲜卑之后,沿用了匈奴人的一些官职,其中就有很重要的左右贤王,左贤王权势更大。和连继位之初,左贤王由轲比能担任,后来轲比能实力暴涨,和连不得不捏着鼻子封他为小王,左贤王之位随后就落到了轲比能的心腹素利手中。
这面相凶恶的彪形大汉正是左贤王素利。
素利右手握拳高高举起,用闷雷般的声音喝道:“儿郎们都振作起来,等下务必给汉人一个下马威!”
“喏!”数千人同声应和,惊飞了山腰上正在觅食的一大群鸟儿。他们弓上弦,刀出鞘,目光紧紧盯着东面的道路。
小半个时辰过后,浮桥对面的山峰后传来一阵隐约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大,等到第一匹马从那块山脚下露出头来的时候,蹄声已经犹如战鼓擂响一般整齐响亮。
素利和手下很多人都脸色大变,如此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要经过多久的操练和配合才能达到?这样一支军队,其战斗力又有多么的可怕?
当白马营的骑兵队伍全部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很多素利的手下都打起了退堂鼓,和眼前这支军队比起来,他们的装备简直和乞丐没有多大区别——这支军队的装备竟然完全一样,黝黑锃亮的铠甲和头盔、黑灰色的长靴子、四尺长的环首刀、背上威力巨大的擘张弩……以及他们沉默冷静的面容,一切都表明这支军队绝非善茬!别说他们这些人了,即便是轲比能麾下最精锐的近卫骑兵,只怕都无法和这支幽州的骑兵队伍相比!
素利敏锐地察觉到了手下将士的畏惧之心,他挥舞手臂大声吼道:“吾等背后就是弹汗山,檀石槐大王的在天之灵在注视着吾等!谁若是敢做懦夫临战怯阵,定斩不饶!”
浮动的军心顿时缓缓平息下来,对于这些鲜卑人来说檀石槐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没有人敢在素利抬出檀石槐的名字之后还显露出畏惧。
白马营的骑兵队伍在距离浮桥两里开外停了下来,公孙甲策马来到河边,对着河对面的鲜卑人大声喊道:“护乌桓校尉公孙续,受和连大王的邀请前来参观鲜卑祭天大典,尔等何人?还不速速闪开道路!”
素利一挥手,一个千夫长上前叫道:“鲜卑左贤王素利在此!吾等奉令甄别参观祭天大典的客人,尔等既然自称是护乌桓校尉,还请公孙续将军亲自带上请帖,上前通名渡河!”
公孙甲闻言大怒,亲自带上请帖通名渡河,无异于是把公孙续当做犯了错的下属来对待!一般来说,唯有那些犯了错的下属在求见主将或者主帅的时候,才会走一步通报一次名字,所谓‘通名求见’。鲜卑人的左贤王听起来很了不得,但是公孙续是护乌桓校尉,还是蓟侯公孙瓒的嫡子,不论是地位还是权势都不比鲜卑人的左贤王差,对方何德何能安敢如此!
素利再次一挥手,他手下的鲜卑骑兵挥舞着兵器,大声吼道:“通名渡河!通名渡河!通名渡河!”
公孙甲断然摘下背上的长弓,瞄准了刚才喊话的那个千夫长。
鲜卑人勃然大怒,区区一个小卒竟敢单身挑衅吾等数千人?真当檀石槐之后吾鲜卑无人乎?当下就有数百人弯弓搭箭对了过来,只要公孙甲敢先出手放箭,下一刻必定会被射成刺猬!
公孙甲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他用力咬咬牙,心道就算死也不能丢了公孙家的面子!当下猛然用力把弓弦拉到满,准备一箭飞射那个千夫长。
“大兄,公子让你回去!”正在这时公孙乙飞驰而来,大声阻止了公孙甲。
公孙甲虽然有些不甘,但是还是舒了口气,他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千夫长一眼,拨转马头向来路奔去。
“呼嗬……呼嗬……”鲜卑人自觉给了对手一个下马威,纷纷挥舞着兵器大声狂叫起来。
“哈哈……”素利得意地仰天大笑,笑完后马鞭一指河对岸,轻蔑地叫道:“汉人贪生怕死,岂是吾等鲜卑勇士的对手?儿郎们,若是那公孙续亲自上前来,定要好好羞辱一番再放他过来!”
“呼嗬!呼嗬!”鲜卑人用激昂的吼声向素利做出了呼应。
由于隔得有些远,公孙续又不懂鲜卑语,并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看到公孙甲弯弓搭箭对准对面,他大吃一惊,赶紧让公孙乙去叫人回来,这时公孙甲奔到面前,他马上出言询问原因。
公孙甲一抱拳,愤愤道:“启禀公子,鲜卑蛮子的左贤王竟然要公子通名渡河!如此奇耻大辱,小人岂能容忍!哪怕拼了这条命不要,小人也要给他们个厉害瞧瞧!”
公孙续压压手让公孙甲冷静,回头询问阎柔:“左贤王……是素利吗?”
阎柔在马上欠身答道:“正是!此人悍勇而鲁莽,乃是轲比能最信任的大将,他如此行事,很可能是得了轲比能的命令。”
公孙续又转头询问郭嘉:“奉孝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