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孤身一人,林渲知道自己要无比冷静。她放松全身因紧张和恐惧而紧绷的肌肉,努力调整呼吸,整个人仿佛仍在熟睡般。唯有左手在靠墙的床沿上细细摸索着近日所读的书,她从未如此快速而细心地抚摸它们的质感,从未想过带给自己精神力量的书籍如今也要起到实质的保护作用了。她柔软的手指划过一本又一本书,当下迅速做了比较,选择了硬壳包装的《安娜·卡列尼娜》。
这本书她爸爸年轻时也读,他的那本早已书页发黄,随手一翻就会散落一片。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翻书,怎么也免不了细细寻着书页把书拼凑完整。她上初中时妈妈有一阵子爱上了浪漫的故事,她特意去买了本封面精美的版本。林渲趁她午睡时偷偷读过,懵懵懂懂,既不理解女主人公对婚姻的态度,也对她卧轨自杀迷惑极了。这几日她重新泛起对爱情小说的热情,特意从书柜中寻了这些出来,万万没想到书页还未开启,它就要发挥抵抗未知危险的作用了。
房门把手被转动了,林渲极细微的眯着眼,只能在月光下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她的心开始加速跳动了,她在想自己应该将书狠狠砸在入室者的头上,把他砸晕或砸蒙,自己快速跑出房门,顺着安全通道跑出大楼。去附近的超市,去保安室,去认识的其他人家,总之要要狠心的下手,要迅速的逃跑。
黑影慢慢靠近床边了。
林渲握紧了藏在被子下的书。
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至关重要的时机。
陌生人俯下身来,他像是在嗅些什么不可名状的香味似的,大胆而贪婪地在林渲的身体上低头细闻。他并不伸手触摸,要不然他就会轻易发现林渲皮肤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他闭着眼,在身体上方几厘米处肆意的进行另类的侵犯。
林渲恶心的快要抑制不住,她握着书的手又紧了一重。她在等待时机,时机到来之前一切的煎熬都要忍耐。
陌生人将她从头到脚嗅了好几遍,也不知道这一过程究竟持续了多久。他终于在心满意足后停止了动作,在林渲的房内四处转转,拿走了钱包和手机等物,陌生人悄然离去了。
林渲听着房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全身立刻紧绷起来。尽管恶心的想要立刻洗澡,她理智的控制自己,发挥绝佳的耳力观察门外的动静,一切如常般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都亮了,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翻个身,偷偷拿眼扫了一下手表,快要六点半了。林渲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起床,要不要在窗前唤一个平日脸熟的人上门帮帮她。她通过门外毫无动静推断出陌生人离开了,可她总有种恐惧感萦绕心头,她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帮她确认安全。
她仍旧紧握着那本书以防不备,缓慢的起身,安静的赤脚走到窗前。
林渲看到了一个平时见面能闲聊几句的阿姨。她总是起的非常早去买菜,她的手艺非常好,林渲曾经尝过阿姨做的煎饼。嫩绿的葱花加上金黄的鸡蛋,刷上自制的酱汁,味道真的很不错。阿姨正走在不远处的林荫道上,她很快就会从林渲楼前经过,林渲心中升起了腾腾的希望。
门外突然传来了鸟鸣流水声,那是他六点半闹铃的声音。平日里她的第一个闹钟将准时响起,雷打不动的唤不醒她,直到每隔五分钟一个的闹钟轰隆隆的接连响起,她才昏昏然挣扎起床。
闹铃声?
林渲心里突然一惊。她的手机不是被入室者拿走了吗?怎么还会有闹铃声?
闹铃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林渲突然不敢回头看了,她慌乱的向窗外看着阿姨的身影。
阿姨走的太慢了,太慢了。
十三.
有人插了钥匙开门,应该是景岚吧。
景岚一个小时前发短信问林渲是否会接她,林渲漠然的没有回应。她已经两天没有走出家门了,不要说进站去接人,哪怕现在让她碰触房门,她觉得自己都会尖叫。
听着门外的声音,林渲知道景岚拎了不少东西,她理应微笑着开门去迎接这个未来的爱人,可现在的她只想冷漠的坐在床上。她猜自己定是面色苍白,了无生气,说不定双颊还是红肿的,难看极了,可她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她木然的仰着头,一双眼锁定在门把手上,随着门被推开,她不自觉的握紧双拳,参差不齐的指甲将手心旧有的伤口又掐出鲜血。
可以看得出景岚精心打扮了一番,带有她独特的中性美,灿烂的笑容十分迷人。
“林渲,我回来了。”
林渲侧了侧头示意景岚坐下。
景岚惊讶的看着林渲。如此陌生的反应,乱糟糟的长发垂在一边,身后一片狼藉的床,一地散乱的书籍,这些都使她面色凝重起来。
“发生什么了?”,景岚语气强硬起来。
林渲表情极为怪异的笑笑,她的声音沙哑不堪。
“你以为呢?”
景岚心里猛地一沉,她有些无力的坐在林渲身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走吧。”
“你让我走?我怎么能走?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这样?”
景岚大力的拽起林渲,对方的双腿似乎失去力量般瘫软着。她皱着眉叫着林渲的名字,两手架起林渲的胳膊将人整个抱在怀里。好在林渲并不反抗,她像一只任人摆弄的提线木偶,失去了生命般毫无反应。是谁抽走了她的灵魂?将这月亮一般美好的女孩弄成一击即倒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