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算是当今长歌门中颇为显赫的高辈弟子,叶云景能替他查到这些肯定是花了心思的。
他自己其实也动手去查了一番,他与叶云景的暗线重叠交错,所得的情报大多雷同相似,季恒的父母皆是战死沙场的名将,杨书涵则是个名望颇高的长歌贤士,既然是这样的出身,那季恒身上有再多的闪光点也都不足为奇。
季铭祖上世代忠良,当年若是季铭还在浩气盟,他与叶云景也不会落得少年之时就满手血污的田地,谢桢蹙眉将脸埋进了叶云景的衣摆,他抓着被子再度将身子蜷起,这世间有太多美好光明的东西存在,只是与他无缘罢了。
“我清楚,没什么大事,他是个好孩子,我不拉他入这个泥潭,就断在这也好。”
谢桢这会倒像是没心没肺的薄情郎,他仿佛再也不是那个半载没能轻松入睡的人了,他趴在叶云景腿上陷入酣睡,叶云景被他枕得腿麻,想扶他去枕头上还被他迷迷糊糊的狠掐一把大腿内侧,万钧的力道丝毫不减,疼得叶云景一度怀疑他是装睡。
烛火很快就燃到了底端,叶云景倚着床柱认命的伸着腿给谢桢当枕头,他们才是这世间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可即使时至今日,谢桢对他在某些事情上也还是有一种病态的疏离与逞强。
他只得悄悄抚了抚谢桢的发顶,夹着尘土的发丝已经有些打结了,他一贯喜好干净,此刻却没了这些毛病,他耐性又轻柔的以手指梳开谢桢的长发,他对季恒当真是没有什么负面的看法,最多只是觉得那他年岁小,心性未定,他倒不相信季恒是那种会欺骗感情玩弄情意的人,因为在他看来,季恒远没有那种脑子。
叶云景自己枯坐了半个晚上,原本醉生梦死的温柔乡变成了腿脚麻木到生不如死的境地,谢桢枕着他的大腿睡得极熟,一度还打起了微弱的小呼噜,他无可奈何的吹灭灯盏老老实实的在这陪睡。
叶云景心间一直蔓着一种酸苦的滋味,他与谢桢原本都是师出名门,季恒是好人家的孩子,谢桢又何尝不是,他无法解开谢桢心里那个死结,只得暗自期盼季恒这个倒霉孩子争口气早些来将谢桢叼回窝里去。
第11章
谢桢被叶云景强留在恶人谷里过完了正月,他名正言顺的赖在叶云景屋里鸠占鹊巢,天天睡到日上三更,顿顿山珍海味,正月过半的时候叶云景还特地出谷去昆仑迎着漫天风雪给他打了两条鹿回来。
谢桢懒散到了极点,若非叶云景每日要逼着他出屋活动活动腿脚,他怕是连饭都要在床上吃,谢桢幼时就一直吃不胖,他这个体质一直没变,叶云景跟养猪似的喂了他一个月整,硬是毫无起色。
叶云景出身富贵,养谢桢更是精挑细选,每日膳食精心筹备,要好吃好看还得不重样,平安客栈的厨子险些被累得挥刀自尽,几日下来就有人瞎猜乱想,怀疑是叶云景的哪个房中人有子嗣了,年前最后一日述职的时候,连谷中的十恶都忍不住八卦的问了叶云景一句是不是快当爹了。
然而谢桢出谷的时候依旧瘦削潇洒,浑身上下也就是脸上稍微多了一点点肉,叶云景挫败之极的亲手将调令给他,本想着隔着墨袍摸摸他肉是不是都长在了屁股上,但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生怕再被拧紫大腿腿根。
叶云景抱着轻剑斜倚在谷口的巨石上目送谢桢一人一马绝尘而去,昆仑的漫天飞雪从狭长的谷口里飘洒而来,他随手一接,雪花在他掌心渐渐融化成水,晶莹的水珠映出了他那双异于常人的暗红眼眸。
他这双眼睛是后天的病变所致,总有人说他用剑动武的时候狠戾如恶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像恶鬼,而是原本就是从炼狱里爬回来的,数年前天一余孽作乱,那时他还是个莽撞自傲的少年,他被浸了蛊毒变成浑噩狰狞的行尸走肉,是谢桢一手将他拉回了人间。
叶云景望向谢桢的目光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柔情与眷恋杂糅在一起,他一直目送谢桢行至他目力不能及的远方,墨衫客洒脱俊逸的身形彻底消失的那一刹那,叶云景才如梦初醒似的的收回了视线。
谭征在位时叶云景冲着他的面子并没有对谭征的嫡系做出太大干涉,换而言之,在叶云景掌权的恶人谷里,仍有小半部分的据点和人手安排全是谭征自己全权把控的,谢桢尽可能的弥补了谭征离谷导致的所有空缺,然而毕竟牵扯甚多,他安排得再妥当也肯定会有疏漏。
谢桢这回是亲自站到了叶云景身侧,他不再以鬼面遮容隐瞒身份,也不再隐于叶云景的亲信身后调兵遣将,阵营之争从来都歇不过二月,他没有富裕的时间纠结这些。
事实上他还是看着过于年轻了,即使有人猜测他就是叶云景背后那个神秘之极的幕僚,也很少有人敢下这个定论,谢桢实际年岁将将而立,墨衫宽袍,俊逸洒脱,无论怎么看,他都更像个俊逸